仰人鼻息久了，接到卢掌柜伸来的橄榄枝，一根筋的孙胖子，下意识就将卢掌柜当作人生的大靠山。

此刻，再次接触到卢掌柜的殷切目光，孙胖子心中一阵热血沸腾。

他不懂得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可怀中的银子，提拔他为米行小头目的承诺，足以让他为之疯狂。

咸鱼翻身的机会就在眼前，孙胖子跨前一步，双拳紧握，对着李顺吼道：“李伍长，俺们今天就要闹个天翻地覆，告到县太爷那里，俺就不信，你能一手遮了韩城的天！”

这还是之前那个怂胖子？

这种闹事，不是应该雷声大，雨点小？

这憨批怎么如此拼命？

在场众人似乎嗅出其中不寻常，更是谨慎开口。

李顺看向孙胖子，一声冷笑，当先打头的，必然是个小卒子。

懒得与他废话，李顺手中长刀抽出，身子斜靠在施粥的桌子上。

“怎么的，有谁不服的，老子刀下可不留情。”

长刀闪烁寒光，孙胖子恍若被当头一棒，只觉得身体中的血液一窒，后背冷汗簌簌而出。

凝聚的孤注一掷气势，如寒冰遇骄阳，被蒸发一空。

卢掌柜心中暗叹，烂泥果然扶不上墙，只可惜那几两银子。

李顺左手拿起桌上粥碗，右手持刀，走向孙胖子身前，他手臂前伸，粥碗停在后者身前,“粥可否下咽？”

“可，可。”

孙胖子语带哭声，连答两个可字。

双手接过李顺手中粥碗，不顾及滚烫，整个人仰头将混合着沙石的白粥灌入口中。

“李伍长，李大爷，那粥好喝，小人从没喝过如此好的粥，小人错了，您就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

孙胖子双膝一软，跪在李顺身前，双手紧紧抱着李顺大腿，鼻涕眼泪蹭在李顺衣裳上。

生死面前，什么脸面，老子就是个混混，能活着看到明天太阳，就是胜利，哪怕是以苟活为代价。

见孙胖子彻底服软，李顺将他一脚踢开，没了孙胖子的哭嚎，人群为之一静。

李顺扫视周围众人，所有人都是眼帘低垂，不敢与他对视。

他轻声一笑，只有保持强硬，才能镇的住这些人。

卢掌柜的脸都已经黑了，丢人现眼，丢人现眼。

整个人都是处于爆发边缘，他不能再看李顺嚣张，而无动于衷。

任由李顺掌控局势，之后的戏，他还怎么唱？

想到这里，卢掌柜猛然抬头，目光阴狠的扫视人群，停驻在刘姓壮汉脸上。

后者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终是踏前一步。

“李伍长真是好威风，不止对流贼拔刀，对俺们这些苦哈哈，也是横刀相对。”

他是卢掌柜心腹，也是刘家豢养的打手。

卢家家大业大，韩城各行各业具有涉猎，赌场、当铺暗地里开了几家，刘波就是其中的小头目。

他为人狠辣，向来敢打敢拼，逼良为娼、讨债破家，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说不清干了多少，是个十足的亡命之徒。

孙胖子听到熟悉声音，心中一震，刘哥义气，卢掌柜终是没放弃自己。

“老子就是这里的道理，你拳头再硬，还能挡住某手中长刀。”

李顺循声看去，见是之前与孙胖子一起的刘姓壮汉。

本就没打算与对方多做纠缠，也不问其姓名，开口斥道：“你们什么路数，大家心里清楚，韩城米商施粥，汪知县派我前来监察，自然不能让你们坏了事。”

“俺们就是过来讨口粥吃，李伍长你今日霸道行事，日后出门可得看着点黄历。”

刘波语气平淡，不恼不怒。

“呵呵，你小子是在威胁本伍长？”

李顺冷笑一声。

“小人哪敢威胁您，只是告诉李伍长一个道理，事莫做绝。”

“驴球子的。”

李顺学着李不二的口气骂了一句，而后抬起长刀，点指前方：“你们这群垃圾，才是把事做绝了，瞅瞅你们身旁，哪有一个真正的饥民，老子不说话，莫不是让你们以为看不透那点烂事？”

刀锋所向，前排众人都是心惊胆颤，纷纷往后挪动脚步，生怕李顺一个不快，挥刀劈来。

可人群拥挤，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退后，又是一阵混乱。

李顺向前走去，拥挤人群霎时间让开道路。

直到走出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