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热反复,昏厥的时宜冷汗不断,梦中满是金戈铁马,流民逃窜的画面。蒋屹哥哥,他怎么来了?梦中他正驮着她,和满满几大箱的书籍,费力的沙漠中前行。这是,要带着她逃跑?不!这怎么可以?她漼氏之女,怎可做此偷摸行径,她的家族如何能容忍?驾!驾!身后骏马疾驰,带飞一浪接一浪的黄沙尘土。时宜转身一望,正是周生辰策马扬鞭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此刻他正举起手中的弓箭,朝向蒋屹哥哥的方向瞄准欲射去。
“不!不要!咳,咳!”时宜惊醒,满脸冷汗。
“军医!军医!她醒了!”周生辰激动的话语传来。
时宜迷蒙地睁开眼,双眸水雾遮住视线,望向四周,宽敞却简陋的帐篷,四处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兵器:砍刀,弓箭,墙上挂着北陈的地形图,下边桌案则是沙盘。这是在军营?
“这是本王的大帐。”周生辰解释。
时宜忽然回过神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惊觉已被从里到外换了一身,她颇为紧张地攥紧衣襟,不安地看向床榻边坐着注视自己的周生辰。
“我让晓誉给你换的。”周生辰对她这不安的眼神颇为不满。就算他不是君子,为自己的妻子换身衣裳又如何?
“多谢殿下。殿下,我,这是怎么了?”
正巧军医拎着药箱走来,为时宜诊脉。“王妃高热已退,看来老臣新调制的药方还是有效的。现疫症还未完全散退,且王妃现有些心神不宁,还需持续喝药调养。”
“我也染了疫症?”时宜惊愕。
“是。多亏殿下发现得及时,又照料得好,王妃好得也快。”
“咳咳!”周生辰瞪了一眼军医,眼神刀他示意闭嘴。
时宜不好意思地垂眸,有些为自己刚才的梦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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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宜住在帅帐的这几晚,才发现周生辰都恪守本分,在主桌旁的矮塌上勉强躺着睡。那高大宽阔的身躯,挤在那矮塌上显格外拥挤,放眼望去,竟有些可怜的样子。
今夜寒风喧嚣,在床榻上的时宜捂紧了被子,整个身子都紧紧蜷缩成一团。透过帐外闪烁的落地狮灯的火光,她瞧见周生辰和衣而卧,身上连个被子都没有。这么冷的天,怎么能什么都盖在身上?这样下去定会着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跻着鞋,抱起床榻柜上的狐裘给他送了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是他照料了自己,还抢了他的床榻...
“殿下,天气冷。”时宜乖巧地蹲在周生辰身旁,举着狐裘。
显然,她的此举,让周生辰瞬间愣住。
“不用,本王不冷。”
“可...这样,容易着凉”
看着小姑娘充满期冀的眼神,好似还真有那么一丝关切,可自己哪有她想的那么娇气?...算了,接过来吧,不然她没完没了的....
周生辰:“好吧,你快去睡吧。”说完便乖巧地盖上她送来的狐裘。
雷声轰隆,闪电划破天际,冷冽的银光劈裂寂静,宛若天神震怒般,在半空中掀起惊涛骇浪。
梦中,熟悉的蹴鞠场,血泊一片,到处都是婴孩的哭叫,和兵马铁骑的碰撞。
浅浅的抽泣声传来,周生辰半睡半醒间,听见那是时宜断断续续的哭泣,忙跑去床榻边看个一二。
“时宜,怎么了?”床榻上的小人儿似陷入梦靥,听见有人在梦境外唤她,便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好似抓到一刻救命稻草般,呼吸渐平顺,但仍是哀哀抽抽嗒嗒。
周生辰任她抓着自己的手,内心泛起莫名的怜惜。
“你醒了?”带着怜惜的心绪,使得他的声音也格外温柔。
时宜被闪电惊醒,满脸挂泪,手心里是他大手传来的温热,眼前是熟悉的身影,许是此处只有他们二人,时宜忘却漼氏贵女该有的端庄,与内心渐渐崩不住的假意坚强。
“殿下,我怕,我不敢睡...”
“做噩梦了?”
“嗯...”
“别怕,只是梦而已”
“你去哪儿?”时宜连忙拽住要起身的周生辰。
“我去点一盏灯。”脱口而出的宽慰,温柔的不像话。
时宜半坐起身倚在床榻边缘,双手抱着膝盖,眼巴巴地看着周生辰,生怕他点亮盏烛火后再不回来。
“殿下,我还要多久才会好?”
“一月吧。”
“您不能一直都睡那矮塌,容易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