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西域的商道上,方真阳带着一队人马护送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停在四根高大的罗马柱中央。
方真阳眸光沉沉,神色凝重,环顾四周。
“少当家的,这里,好像以前是有个庙的。”一名随他出入过西域押镖的属下狐疑道。
方真阳点头,“四神庙。”
之前押镖经过此地,庙门一直紧闭。同行的一众护卫还打趣说等什么时候庙门开了,进去看看西域的神佛长什么样。
如今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少当家的,快来看这里!”一个长着一双三角眼面相狡诈的男人大喊,他坐在地上,双脚用力蹬开面前的细沙,露出下面的汉白玉碎石。
方真阳跳下马,大步上前。仔细查看后,用剑鞘在沙地上狠戳下去。
剑鞘碰到硬物,发出阵阵闷响。
九人相视一眼,分别在不同的地方用剑鞘戳入沙下。下一秒,纷纷蹲身扒开脚下的沙土。
沙漠里一天一夜的沙丘流动足以掩埋坍塌的碎石瓦砾,但剖开沙面,随处可见的破碎砖石及人体残骸、凌乱带血的白衣及在高温下迅速腐烂的断肢,无一不宣告着这里曾经历过一场骇人的浩劫。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能将一座雄伟的庙宇夷为平地?
方真阳看向离他们最近的一根罗马柱,柱身上蔓延着数道细小缝隙,中间一道裂缝能塞进一个拳头宽。大风刮过,顶端的莲花宝座左摇右晃,随时都有坠落的可能。
“少当家!”一个小腹微微隆起,双下巴的男人面色悲戚,手里拿着他刚在沙地下找到的东西。
方真阳垂眸,虎躯猛地一震,浑身僵滞。
一根细长的黄铜旱烟,表面略黑,像被火烤过一样,烟杆上有数道划痕,底部装烟丝的小烟斗已经彻底变了形,吸嘴正上方,刻一个小字清晰可见——勇。
“勇哥他......他们......”一个少年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盯着那根张勇从不离手的黄铜烟杆,僵硬扭头,看向自己的脚下。
张勇,致远镖局,五队的护卫长。
率领全队十人,于十天前出发,押送稻谷去往西域。
方真阳咬牙,凝视西方,紧紧握着烟杆,指关节发白。
脑中忽然想起温言的话——
“西域公然邀请各方人士参加古尔节,并对外宣称节日期间不滥杀无辜,这很可能是一场阴谋。”
“如果你们一定要去,务必多加小心,直线往来,不参加任何节日庆典,不好奇任何与送货无关的人和事。”
“避免与西域人近距离接触......”
如果五队十人全部遇难,离开一月之久的一队和三队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此次西域之行,注定难以太平。
众人低头,看着脚下的沙地,久久沉默。
这里埋着与他们同吃同住一同押镖出生入死的兄弟,但此刻,彼此近在咫尺,却再也看不到对方,甚至连找到他们的尸体带他们回家都做不到。
方真阳闭了闭眼,深深吸气,认真看向面前八人,语气从未有过的郑重严肃,“直奔西域城西商街交货,禁止与西域人接触,禁止参加古尔节庆典,禁止接受西域人的任何邀请或馈赠。你们每一个人,都必须安全、完整的跟我回家!”
八人双目赤红,郑重点头,声音洪亮却隐约带着一丝哽咽,“是!”
八尺男儿,悲恸动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