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松树林中黑压压一片,高大的树木规整地耸立着,拦住任何一缕想要踏进其中的阳光。
正值晓日初生,林中寂静一片,只是偶尔有一两声鸟鸣。
一只云雀落在枝头,偏着脑袋好奇地瞅着一旁睡着的女子。她穿着一件水蓝色衣衫,袖口上绣着深蓝色的牡丹,间或以金线勾勒出别致的花样缀在衣角,未束起的三千青丝随着她的呼吸摇曳着,几缕发梢扫过一张未施粉黛的稚嫩脸庞。
“殿下!殿下!”几声较为急促地呼叫传来,云雀受到惊吓,连忙扑扇着翅膀飞走。
檀临安皱皱眉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又惊异又不耐地俯视着树下的少年:“怎么我躲到这儿你都能找到?”
树下的少年穿着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素袍,抱着长剑似笑非笑:“就凭殿下的身手还不足以在属下这里瞒住行踪。殿下,太傅已经在书房等您很久了。”
檀临安呻吟一声躺回树干:“顾玄霁,你主子是我,别老是对司徒煜言听计从好吗?”
顾玄霁叹了一口气,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殿下,不过就是听太傅讲学,您何苦次次找事儿?属下还得陪着您挨罚,殿下,您就心疼心疼属下吧。”
檀临安换了个姿势趴在树上,正准备呛他两句,边看家自家兄长蹑手蹑脚地摸到顾玄霁身后,眨眼间,便点住了顾玄霁的穴位,使他动弹不得。
“哥哥!”檀临安甜甜地叫了一声,径直从树上扑进檀临渊的怀里:“还好你及时赶到,不然我就要被抓去念书了。”
檀临渊将她轻轻放在地上站好,抓起她的手就跑:“走,哥哥带你出宫玩去,我顺走了父王的令牌。”
檀临安得意地回头瞥了一眼定在原地面色涨红的顾玄霁,跟上檀临渊的步子慢慢便没了影子。
两人在宫外玩到月上梢头,刚到宫门口,便被几名禁军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司徒煜手下的第一随从,司清。
司清板着脸孔拱手:“太女殿下,二殿下,得罪了。”随即不由分说,将二人捉去了听风阁。
顾玄霁已经在院中跪了许久,低着头不敢看面前正襟危坐的男子。
那男子闭着眼端正地坐在案几之后,面容俊美清贵,墨绿色镶金边的长袍一丝不苟地垂在地上。案几上的香炉升着袅袅轻烟,四周的下人都垂首而立,大气也不敢出。
檀临安两人踏进院中便是这么个阵仗,她与檀临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些许害怕。
“大人。”司清施了一礼,随即站到司徒煜身旁。
司徒煜睁开了双眼,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扎在了院中之人的身上:“两位殿下好本事啊,此回竟是一日都在宫外玩乐。你们可有半分将臣放在眼里!”
檀临安缩了缩脖子,往檀临渊身边靠了靠,默不作声。
看着檀临安状如鹌鹑的模样,司徒煜将身上的气势收了收,心中暗自叹气,终究不过是两个八岁的孩子:“你可知陛下与你们父王多担心吗?还有,身为皇室后裔竟日日不思进取,一次两次便罢了,今日,臣便好好教训你们一番,司清!”
司清应了一声,手一挥“啪”地一声甩出一条寒光鳞鳞的长鞭,瞧着檀临安两人想躲,司清冷声道:“二位殿下莫怕,属下自然不会以下犯上,只是主子犯错,自然是下人承担!”说着,第一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在顾玄霁身上。
顾玄霁闷哼一声,挺直腰背受了下来。
檀临安吓了一跳,随即怒从中来:“住手!住手!我···孤让你们住手!”
司徒煜的目光扫了过去,身边之人连忙将两个孩子控制住,不让他们接近顾玄霁。
十鞭之后,顾玄霁浑身是血地趴在地上,微微抽动。
“将他抬回长乐宫,宣宫医。”司徒煜淡淡出声:“放开二位殿下吧。”
一离开钳制,檀临安便怒气冲冲地去抢司清手上的鞭子,司清还欲做什么,在司徒煜的示意下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檀临安挥着鞭子抽在了司徒煜的身上。
檀临渊反应过来生怕司徒煜恼羞成怒做些什么,连忙将妹妹护在身后。
檀临安愣住了:“你···你为何不躲开?”
司徒煜抬起手轻揩了一下颊边的血迹:“殿下是君。”
那么好看的脸被自己弄破相,檀临安冷静下来便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愧疚,手中的鞭子似是烫手一般被她扔到老远,复欲说什么,便听见听风阁外太监高声唱道:“陛下驾到!亲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