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下车，外头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有人清理出来的一片平地，升起来几堆火。

靠山的位置坐着柳长宗他们，其中柳月儿亲密地挽着方雨扇的手，贴耳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方雨扇抿嘴笑起来。

路旁靠近马车的地方坐着云溪和侍卫们，此时云溪正叉着腰指着一个个狼吞虎咽的侍卫，笑得十分欢快。

跟其他两处比起来，陆循所在的大树下，就显得有些冷清了，因为只有他一个人。

哪怕他只有一人，存在感也是最强的。

柳絮儿下意识就要往陆循那儿去，走了两步又略显生硬地拐了弯，恰好看到杨氏笑眯眯地走过来拉她的手。

“絮儿，快过来烤烤火。”

好几双眼睛同时看了过来，方雨扇的是审视，楚无殇的是厌恶，柳月儿的是算计。

柳絮儿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杨氏的手，她打算到山上去找柴火。

杨氏却再一次喊住她，满脸的不赞同：“又是下雪，又是荒郊野岭的，怎么能让你个姑娘家去，你若嫌挤，现在就让你二叔再给你生个火堆！”

其实生火对柳絮儿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柳长宗忙着生火，杨氏就在柳絮儿身边不停搭话。

“我看你与那云溪关系不错，不是二婶说你，那等女子行止粗鲁，言谈轻浮，你切不可与之过从甚密。”

“咱们柳家世代书香，最重规矩，万不可因你累及全家。”

其实类似的话，杨氏、柳长宗，甚至她的亲生父母，都常对她说。

她从前虽觉得听着不舒服，但也从不敢与长辈还嘴。

只是这话今日听起来格外刺耳，且看杨氏越说越起劲，柳絮儿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二婶，柳家规矩，在外不随意道人是非。”

杨氏一愣，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被小辈教训了，换做从前，她大概会直接跳脚指着柳絮儿鼻子骂人，但想到今日有求于人，又硬生生咽下那口气。

“我不过是提醒你两句，二婶一片好心，怎地在你这里就成道人是非了？”

“絮儿做得不对，自有父亲母亲教导，父亲是五品文官，母亲是诰命夫人，二婶难道觉得父亲母亲教得还没您好？”

“再说了，二婶有空提点我，倒不如多关心关心二姐姐。”

柳絮儿就差把柳月儿残害姐妹的事直接说出来了，杨氏恨不得谁都不记得这事，立刻放软语气道：

“你这孩子，二婶说一句，你倒是有千百句等着二婶，过去的事既然过去了，以后就别再提了。”

火已经点燃了，柳长宗半蹲在地上，许是注意力没在火堆上，刚刚冒起的青烟又熄了下去。

“其实二婶找你，是想问你借点粮食。”

“借？”柳絮儿拉长了语调。

杨氏理所当然道：“说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借不借的太见外，二婶也不瞒你，月儿说看到你车里放了好多粮，你就一个人哪里吃得了那多，不如匀些给二婶，二婶也不要太多，分一半就行。”

柳絮儿就知道，杨氏找她肯定没什么好事。

“二婶，你给的银子我都买了马车，哪来的银钱买粮？”

“二姐姐说我车里放了粮，可是二姐姐亲眼所见？”

这几天柳絮儿防着杨氏她们，很少下车，就算有不得已的情况，也会让陆一看守着。

杨氏显然不信，斜着眼吊着眉，恨不得在马车上戳出个窟窿。

“没粮？那你刚才送给云溪那一大包是什么！”

“我买了几斤菜干。”

“菜干？这东西可贵了，你不是说你没银钱吗？”

柳絮儿委屈巴巴地对杨氏道：“二婶，我只是个姑娘家，是父亲托二叔照看我，粮食的事本就不该我操心的，我之所以买菜干，是以为二叔二婶定卖了粮，就这点菜干还是我当了我娘给的玉镯才买到的呢。”

“云溪姐姐帮我很多，而且这次是云溪姐姐的夫君陈先生帮我们说话，我们才能跟着一起走的，送两斤菜干也不算什么吧。”

杨氏恨得牙痒痒，她虽然不太相信柳絮儿的话，但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外人直接上马车去抢。

要不是柳长宗买了那么多不能吃不能喝的皮毛，他们也不至于没地方放粮食。

如今她家马车上的粮就够吃个三五天的，雪要是还继续下，他们仍要被堵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