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当日装步一连见证了训练全过程的官兵们回去之后便将发生在训练场上的事情毫无保留地传扬了出去。
徐振卿固然因为色厉内荏被很多人嘲笑,他刘筱云的名声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尤其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兵,私底下议论的时候,直言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小道消息固然不用刘筱云自己去打听,但它却
就那么凑巧地三天两头传到刘筱云耳朵里。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自己的申请书就算封定边和梁红兵同意了,可是,自己期望的单位,他们会同意接收吗?
刘筱云忽然感觉内心一阵苦涩。
如果犯错误的人换成是夏承安,或许还真有其他连队抢着接收。但偏偏犯错的人是他,一个除了三级坦克驾驶员证书之外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本事的家伙。
想到这里,刘筱云颓丧地将手中的笔扔在了桌子上,任笔杆在桌面上滚动着,他自己则重新双手抱着头痛苦地看着桌面。
太久没有经历过挫折,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无助的滋味。
只是以往无助的时候,夏承安总会伸出援助之手。可现在,夏承安似乎在逼他做出自己最不愿意的选择。
就这样一直撑着吗?
刘筱云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家事自家知,他强撑着的这些天,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憋出病来了。
他可以忍受梁红兵翻来覆去的思想教育,也可以忍受封定边见了他就没有好脸色,甚至还可以忍受那些流言蜚语三天两头往耳朵里灌,可是,他忍受不了这间宿舍内的老兵们看他时异样的眼神。
那种不是鄙夷,也不是厌恶,甚至算不得痛恨的眼神,却在无形中不停地戳着他的内心。
原本刘筱云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他慢慢发现了,也明白了,那是一种名为疏远的态度。
诚如夏承安刚才骂他的那样,他确实被分队的其他人悄无声息地孤立了。
就算宋小林那么迟钝的人,如今似乎也跟他没有了以前的那种亲近。
他本质上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他在这里做的很多幼稚的事情,本意也只是想得到大家的关注。
可是,如今得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结果,刘筱云真的难以接受。
一想到无论换去哪里似乎都无法摆脱如今这种困境,刘筱云到底还是决定为了自己,紧咬着牙关做出妥协。
“你说,我该怎么办?”
当抱紧了脑袋的双手不知所措地放在桌面上,刘筱云的声音显得越发沙哑无力。
而夏承安给他的答案也相当干脆明了。
“做了错事,自然就是知错,认错,改错,还能怎么办?先去跟徐振卿真心诚意地道歉,然后把你为什么会做错,将来怎么改正,一律书面上报给指导员。”
“这次不是应付
一下就能了事的,你有没有认识到错误,才是问题的关键。”
看着刘筱云的背影,夏承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也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刘筱云承受了相当大的心理压力。
但这一切也是刘筱云咎由自取。
他拗着性子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没有就此做出任何有效的弥补措施。他不明白,当时他的行为跟步兵把枪口对准自己的战友还扣动了扳机是一样的性质。
不得不说,一分队的老兵们能容忍他住在宿舍而不是请愿把他送到禁闭室去,绝对称得上仁慈了。
听到夏承安的回答,刘筱云再度沉默了。
他第一次将夏承安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掰碎了琢磨。
慢慢地,他想起了梁红兵这些天老和尚念经一样的思想教育。
先前他一直觉得挺烦的,如今静下心来重新回顾,却慢慢地从梁红兵的教育中,慢慢提炼出了一些关于他自身存在的问题。
用梁红兵的话讲,他之所以会犯这样的错误,根子上和自由散漫的思想脱不了干系。
一直以来,夏承安都承担了紧箍咒的角色。
有夏承安在,他的行为就会被约束到一个能够被大家接受的范围之内。
可一旦夏承安不在他身边,失去了约束的他就会变得肆无忌惮。像上次带着老兵们上网,又像这次在徐振卿接受考验的时候擅自加速。
说白了,他对条令条例没有足够的敬畏,自律性极差。
想到这里,刘筱云再次抬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