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尽快把钱凑齐……”
“老六上次相看了隔壁村李家姑娘,已经谈好了聘礼十两银子,我跟你娘本打算这几天就把人接过来好帮着家里下地干活,这回……”
“我会尽快……”
“你除了说这句还能说出什么来?”黄老头听得耳朵都起茧了,用烟杆狠狠地戳黄鹄禾胸膛,最后人没戳动,自己还被黄鹄禾一身健实的肌肉反弹震退几步。
那句话黄老头可是扯着嗓子喊的,结果喉咙里的一口老痰冲飞到嘴里,只能转身扶着墙根“咔咔咔”地清嗓。
“若没别的事,我先回了。”黄鹄禾说罢就转身进了院子。
黄老头抓着篱笆墙的竹竿,扯着破嗓子喊,“十几两银子不是小数,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上哪找钱,我看干脆把那扫把星卖掉罢了。”
行进之人顿住了脚步,还没做什么呢,黄老头后脖颈一缩,声音也见小,“啊,听见没?”
黄鹄禾凝着眉,侧着脸,沉稳地掷地有声,“她是我妻子。”
这话听得黄老头哑然了片刻。
窗边偷听的柳泠泠闻言也是轻轻一笑,这个男人真有点意思。
虽说屋外无明火,只有暗哑的月光勾勒出男人冷硬的面容,她却觉得那是阿圆最高光的时刻。
冷冽的气息沉稳冷静,有种……江湖高手的血性!
黄老头没好气骂了声娘,双手背在身后掉头回去了。
待黄鹄禾回来,屋里已经亮起了桐油灯,光影灼灼,柳泠泠只是安安静静坐在草团上慢慢喝粥。
黄鹄禾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
再次坐下,催促两兄妹,“快些吃,天黑了,早点休息。”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泠泠又不淡定了。
这才天黑没多久就叫睡觉了?
芜湖,这一招放到前世,天黑就拉灯睡觉,啥娱乐节目夜生活都不存在,你说你们夫妻躺在床上还能玩什么?我种花家还缺三胎四胎,为了生孩子举国犯愁吗?
不,现在不是考虑睡觉的事,而是生存大计啊。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让心思转移。
凭着原主记忆,她已盘算过这个朝代银钱等价,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文铜钱,换算成前世世界,一两银子大约三千块,十五两银就是四万五纸币。
黄家虽是农户,但几兄弟做的是绝壁采石斛这种高危工作,生死钱自然是赚得比寻常人家高一些,五年的收成等着溢价才拿去卖,五年才挣四万五……
不能说整个大聿朝百姓平均收入都这么低,只是穷乡僻壤,他们能赚的就这能这么多了。
这十五两是他们全家的盼头,而黄鹄禾却全数用来解救了原主。
图啥?
“阿圆,今天你娘为了钱的事又想卖孩子,这十五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你……是不是已经有打算了?”
“无。”男人毫无表情的答,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柳泠泠感觉后槽牙都有些酸。
“那眼下怎么办,日子怎么过?你身上还有钱吗?”
“并无。”男人眸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补充道,“你不用操心钱的事,我来处理。”
“……”
这种时候就不要大男子主义了,摊开来大家商量一下嘛,毕竟她也怕自己因为黄家人因钱生恨又被卖一回,届时都不知道会受怎样的磋磨呢,她又没个空间傍身,实在嚣张不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在短短时间里凑出钱?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她也算是真正体会了。
那头,兄妹俩吃饱了,舍不得碗里挂壁的油星子,转着碗舔了个干净,这才心满意足扶桌打着饱嗝。
柳泠泠瞧着他们肚皮肉眼可见圆滚起来,心疼又无奈地笑了笑。
黄鹄禾神色从容地将碗筷收拾好去了厨房,他是半点想跟她商量的态度都没有,柳泠泠也只好作罢,陪着孩子进屋玩。
全家就只有一盏桐油灯,人到哪就把灯拿到哪,她从窗口往厨房里看了眼,天色已尽数黑了下来,厨房里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瞧不见。
“阿圆,烧些热水,我给孩子洗个脸。”她只能对着里头喊。
“我一会端进去。”男人急忙应声。
柳泠泠这才松口气,还以为他跑出去了呢。
这山野之地,整个世界就像被套在了个黑袋子里,夜晚真的不敢独自出门,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