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去的人自然是黄鹄禾。
柳泠泠给他塞了些钱,在村长那儿买几十个竹筐。
村长收购竹筐两三文一个,以市价卖给黄鹄禾,也是挣了钱,她也不算不懂事。至于自己,从来不愿意把钱白白拱手送人的,就算是表孝敬也得从村长那弄些好处回来。
其他人眼巴巴望着她回来,嫣然含笑的模样,柳金河直觉没好事。
“你答应了?”
柳泠泠颔首。
“我……唉,我怎么就有这么个笨蛋妹子。”柳金河负气一哼,往路边蹲去,满眼愤懑,嘴里还嘀嘀咕咕。
柳泠泠立刻让张四月回去拿称和箩筐。
她则往井沿边一坐,翘起二郎腿,神情间尽是疏离慵懒慧黠之色。
“让我买下它们有一个条件,烂得不成看的不要,底层沾水沾土的也不要,如此货色高于一文十斤我也不要……”
“一文十斤,你当我们讨饭呢?”
“你这不是明抢嘛,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这些可都是钱。”
“哦,”她缓慢扫过那些满心不忿的牛鼻鹞眼,“你觉得是钱你拿回去吃,吃一斤第二天没事,我赏你十文。”
闻言,那些个金刚怒目的,狞视鬼黠的,统统都老实了。
柳泠泠轻轻摇了摇头,呵笑道,“想挣我的钱也不是不可以,但得按照我的规矩来,我不指望你们摘的菌菇各个大如萝卜,也不能什么杂草土灰黏糊鼻涕都往我这称。”
许有船夫妇带着家伙什姗姗来迟,几人忙着将菌菇按柳泠泠的要求上称装筐。
一些斤斤计较的妇人围在旁边盯着秤杆子指手画脚,直到黄鹄禾回来才老实安分些。
两方人都在黄泥地,拿着树枝计算斤两,最终统计得八百二十斤。
柳泠泠将八钱二十文数给了黄鹄禾,他则将钱转交给村里一名老成持重的长须老汉。
分钱的事繁琐复杂,妇人们为了一个铜板能挣得头破血流,柳泠泠可不想管到这地步,黄鹄禾也不傻,找的老汉在村里都被大家敬称一句八阿公,懂医术会占卜。
有他坐镇,那些人自会安份守拙。
二十菌菇分三趟背回家里。
院门一掩,柳泠泠便叫黄鹄禾将文书拿来瞅了一眼。
“我看过了,没问题。”黄鹄禾在旁淡淡道。
柳泠泠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还需要找官府盖章。”
众人围了上来,乍一看好像很眼熟,仔细一瞧,一个字都不认识。
“何物要官府盖章?”
柳泠泠将自己与村长达成的条件简单说了一遍。
“啪——”
柳金河一拍脑门,在柳泠泠面前来回暴走,“疯了,你肯定是疯了,你这高烧怕不是烧坏脑子了吧?如此昏聩之事你也做得出来,买地作甚?晒两个山货需要这么大的场地么,还有这些菌菇,你是打算全家吃它吃上一年?”
其他人虽不像柳金河这般直言不讳,可感慨相同。
钟阿婆这一次也不知自己该站在谁的立场说话了。
拍了拍屋檐底干燥的地板,坐下,下巴搭在手背撑着拐杖,目光放空。
“文书给我吧,与断亲契书一起拿去县衙盖印。”黄鹄禾在她耳边轻声道。
柳泠泠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将文书递予他,回身见着大家伙如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她却笑得娇艳。
“哎呀,别沮丧嘛,我不打没准备的仗,这些菌菇自有去处。”说罢,又朝着张四月眨眨眼,“四月嫂,要麻烦你一件事,找个机会放出风声,让村民以为还能占我便宜,明天又给我送一千斤鸡枞菌来。”
“啊?这什么道理啊?”张四月一脸煞白。
柳金河冷哼,“做好人做上瘾了呗。”
“我自有妙用,先不管菌菇的事了,我又接了万荟楼一个大单子,蕨菜,竹笋,菌菇,刺龙包,野葱,木耳,酸杆子,木姜子,黄泥拱,每样五十斤,再不上山,明天可交不上货。”
话音刚落,只听衣袂呼啦啦,工具乒乒乓乓……
三个孩子交给许大娘照看。
张四月与柳泠泠在里屋换湿透的衣裳,顺便把今日收益结算了。
“今早回的够快,一车子山货都卖给万老板了?”张四月知道柳泠泠心心念念就想成为万荟楼的供货商,能拉住这个客户,每天都能有笔额外的固定收入,她也是跟着夜夜做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