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农用货车在江南的山路上颠簸。
云水县五峰乡的公路真可谓“山路十八弯”。这是一条通往云水县城的公路,弯弯曲曲,沿着云水河边一直延伸,经过几个库区后,一直通到云水县城。
公路的另一端是高高的“鸟岭”,翻过鸟岭就到了湖南的湘东县界。“鸟岭”森林茂密,很多鸟类生活栖息在那里,它是鸟儿的家园,鸟类的天堂。
“鸟岭”位于罗霄山脉的南端,既是云水县和湘东县的分界岭,又是鸟儿们南迁北往的“中转站”。每到冬季来临,一些北方飞来的大雁、天鹅和其他各种鸟类都会选择在这里歇息落脚,休整后飞往更南的地方过冬。当春回大地,那些鸟儿们又会排成一行,从南方飞过鸟岭“加油”后,再飞回遥远的北方。年年周而复始。
农用车司机是一位壮实的农村小伙子,看样子二十刚出头,正在全神贯注地开着车。
“石头,到哪了?”半躺在农用车后排的一个中年人问年轻司机。
被称着“石头”的司机眼睛紧盯着前边的山路,听见问话,他笑着回答:“江书记,马上就要过伯公坳隧道了。你就放心睡吧,到县城还要两个小时呢!”
伯公坳隧道是五峰乡通往外面的唯一通道。
伯公坳是一座奇特险峻的山峰,山上怪石嶙峋,灌木丛生。山与山之间是一条望不到底的峡谷,峡谷深不见底,只听得到咆哮的水声。在没有打通隧道之前,五峰乡的老俵要去隔壁的营前镇赴圩,要走上五十多里的羊肠小道,才能到达伯公坳。
伯公坳周围山上有很多野兽,野猪、麂子是很普遍的,甚至有人看见过老虎。对于老俵们来说,这倒不是最怕的,最怕的是走到山路上分神,一分神注意力不集中,腿就发软,腿一发软万一一脚踩空,就会掉落到峡谷,那就连尸体都找不到了。所以,连那些号称胆大的人到了这里,都不免心里要打怵。
直到解放后,人民政府决定在伯公坳修一条隧道,请来了当地驻军。隧道打到一半时,遇上了很硬很厚的大石层,经过勘探,只有放炮才能炸开。山上雾气很重,放炮那天,炸药的引信受了点潮,一个解放军战士点燃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着。等终于点着了,炸药一响,隧道内的石头四处崩裂,有三位解放军战士来不及撤离,不幸牺牲。县里为了纪念这三位烈士,最后把他们都安葬在烈士陵园。
“那到县城要下午五点多了。刚好,可以赶上晚上七点县里的会议。”半躺在后排的中年人抬手看了看手表说。
说话的中年人是中国农业银行云水县支行的副行长江南春,他是县里派来五峰乡挂点“精准扶贫”的第一书记,负责全县最偏远的石头洞村,已经到了第三年的关键时刻。
他这次是接到县政府办的电话,说有重要会议要他参加。
江南春接手机的时候正在村民种植的脐橙果园里处理一个纠纷。
纠纷是贫困户谢老蔫的儿子谢宝贵挑起来的,他家的脐橙园长势还不错,正是要下肥的时候,可手里没有钱。他上次在农商银行贷了一点款本来是要用在果园的,被他挪用建了一个猪栏。他还特别喜欢喝酒,原先每逢圩日一定会到集镇上喝两碗水酒,现在水酒过不了瘾,改为喝白酒了。剩余的钱左花又花,一下子就花完了。后来他又去信用社要贷款,农商银行的人说,前面你不是有贷款吗?没有还清不能贷。他很气恼,就牢骚怪话不断,特别是当江南春在场的时候。
还有一些村民因为其他原因也出现了资金短缺的情况。
刚好江南春带着农行的同事李群来到果园,村民们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人说:“江书记,会急死人呀,果树眼看明年就要挂果了,但钱断了驳,怎么办呀?”
江南春平静地说:“大家不要着急,我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是怎样的,李群你记下来,我来想办法解决。”
谢宝贵怪声怪气地说道:“能有什么情况?就是钱接不上桩,我家早就反映了这个事,到现在还不是没有解决?”
江南春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回答他:“你家的情况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上次不是贷了一笔款吗?你建的猪栏哪里来的钱?还天天喝酒,钱没有投一分到果园里去吧?”
谢宝贵被说中了要害,就死乞白赖地说:“江书记,不喝酒一个人都刮刮累,哪有精神做功夫哦!”
大伙一听“轰”的一声都笑了。
江南春对这种人也无可奈何,就故意说:“其他人的事我都管。你的事你自己想办法,我管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