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溟看着洞里的两个小孩,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
那种痛楚来得毫无预兆,像是有人用钝器重重砸在他的太阳穴上,又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他的大脑里来回穿刺。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烧。他踉踉跄跄地后退,想要扶住什么,却发现四周的一切都在旋转。地面开始摇晃,仿佛站在一艘正在倾覆的船上。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那两个孩子的身影在他眼中不断晃动,像是老旧电视机里信号不良的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色彩在视野中混成一团,光影交错,让人分不清现实与幻象的界限。南溟艰难地开口,却发现连说话都变得困难。舌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僵硬,喉咙里泛起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他想要吞咽,却觉得口腔里充满了某种粘稠的液体,带着铁锈般的味道。邹风眠就站在不远处,面容在晃动的视野中忽近忽远。他既没有上前搀扶,也没有出声提醒,只是用那双泛着血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南溟。那目光里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即将发生的事情。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开始一点点浮现,每一个画面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那些本该被遗忘的声音、气味、触感,突然变得如此真实。滑梯塑料表面的触感,阳光穿过缝隙的温度,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奶香,还有那个怯生生的“喵”声。南溟半跪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地面。指甲刮过地面的疼痛与头骨里的剧痛相比微不足道。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小区里那家面包店的招牌、滑梯洞口斑驳的铁锈、书包里装满的零食、母亲的星星毯子。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心颤,每一帧画面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那些本该被深埋的记忆像是决堤的洪水,冲破了时间的堤坝。曾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小猫咪吗?”“喵~”“你不是猫!”“停下.....”南溟喘息着,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得嘶哑。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滚烫的沙子。汗水不断从额头滑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水渍。邹风眠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别抗拒,让那些记忆回来。它们本就属于你,是你刻意选择遗忘的一部分。”南溟想要反驳,但更强烈的疼痛席卷而来。眼前的世界开始剧烈旋转,黑夜与白昼在视野中疯狂交替,过去与现在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时间仿佛被打碎重组,所有的记忆碎片都在寻找着它们原本的位置。一阵天旋地转后,剧烈的头痛突然消失了。他看见四岁的自己蹦蹦跳跳地来到游乐场,小书包里装满了零食,怀里还抱着一本儿童绘本。“谁在里面呀?”稚嫩的童声响起,小南溟趴在滑梯口,好奇地往里张望。“喵~”洞里传来一声猫叫,听起来有些勉强,像是在刻意压低嗓音。现在的南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发生。他记起来了,那个自称是猫的孩子,会用这种拙劣的模仿来回应他。那时的他天真地相信了这个谎言,甚至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游戏。 “是小猫咪吗?饿不饿呀?”小南溟从书包里掏出巧克力面包,“我这儿有吃的哦,很好吃的。”又是一声“喵”传出来,这次的声音更轻了。南溟看见一只苍白的小手从黑暗中伸出,迅速抓走了面包。“啊!”小南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你、你不是猫!”“喵。”洞里的声音依然在学猫叫,仿佛在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学猫叫呀?”小南溟很快就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蹲在洞口好奇地问。洞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因为要是说自己是人,你就会害怕了。”对人类的恐惧,对温暖的渴望,对自己身份的迷茫。现在的南溟终于听出了这些,可当时的他还太小,根本不懂这些。“为什么要害怕呀?”小南溟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坏人是不会学猫叫骗面包吃的。我的巧克力面包好吃吗?”洞里传来了轻轻的笑声。那是邹风眠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出声,虽然他那时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南溟看着这一幕,感觉胸口发闷。场景又开始扭曲,阳光逐渐被黑暗吞噬。南溟看向身边的邹风眠:“这是被我遗忘的记忆?”邹风眠点点头:“你选择遗忘了很多事,比如之后我们在一起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