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哥说的不同，爹爹这次足足提前了三天回来，他不仅提前回来，甚至带着娘亲专程过来抓人：“谁允许你带着画龙笔外出的？又是谁允许你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身份的？”

爹爹满脸愠怒，与他相反的，是站在爹爹身后的娘亲，她依然面容温和，笑得像往日那般温柔：“无妨，把他们全处理掉就好了。”

语罢，瞬间从地面伸出无数双透明的胳膊，它们如同竹笋一般，密密麻麻挤成一道不规则的囚笼，将所有人困于其中。那些妄想逃跑的人，更是被这些手狠狠地抓住脚腕，锁住咽喉。

紧接着，它们拼命地朝天空生长。在到达某个高度后，这些胳膊又纷纷朝彼此伸出手掌，它们彼此紧握，牵住彼此。就这么形成了一堵把所有人都困于其中的屏障。

“爹！娘！你们要干嘛？！”张九岩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眼前的爹娘变得无比陌生。

“画龙师的身份一旦被外人所知，那张家所有人都会被连累。”爹爹开口，表情依然是那副“你什么都不懂，我这是为你好”的傲慢。

屏障中的开始出现一些透明的尖刺，它们像是有眼睛一般，齐齐瞄准屏障中每一个人的心脏。

“不需要！”张九岩大吼，娘亲的攻击也随之停了下来：“我不需要！兄弟姐妹们也不需要！我们都有自保能力，我不需要牺牲这么多无辜的人只为了保护我这么一个所谓的画龙师！”

娘亲少见地蹙了一下眉，她有些犹豫地看向爹爹。

爹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缓缓地眨了一下眼。娘亲意会，正欲继续发动攻击，张九岩却一个箭步挡在了屏障前，阻隔了娘亲的视线。

“既然你们要杀，那你们杀一个，我就画活一个！”

爹爹皱了皱眉：“画龙笔，不应该被这么滥用。”

“爹爹，你曾说，要我能够学会分辨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虽还没学到让爹爹满意的地步，但，在我看来，此时此刻就是恶。杀百人只为保己身，是自私更是恶。”

“九岩，你跟他们非亲非故，怎能因为几个陌生人，就把自己的家人陷于危难之中呢？”娘亲忍不住开了口，脸上的笑意逐渐弥散。

“如果大家会因为我而遭难，那我跟大家断绝关系就是。从此之后，我是生是死与张家再无任何关联！”

“你因为这几个人就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娘亲不可思议地看向张九岩。

“是，我无法接受你们前脚说着善恶，后脚就要屠杀无辜之人；我无法接受你们明知我就是画龙师，还依然对我冷漠无视……哦，还是有所改变的，要不是画龙师的身份，你们连我叫什么，都不记得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知不知道……”

爹爹按住娘亲的肩膀，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可以。”他说：“从今以后，你以画龙师的身份行走世间，是非荣辱，与张家再无瓜葛。只是……”

爹爹朝张九岩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莫去皇城。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娘亲摆了下手，那骇人的屏障瞬间消失，她冲着人群中喊道：“阿楚，快出来，回家了。”

三哥这才哆哆嗦嗦从人群中钻出头来，他实在害怕爹爹的惩罚，但更害怕娘亲拿那些透明的尖刺一不小心扎穿了他的心脏。

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出来还是不该出来。

三哥手脚并用地跑到爹娘身边，低着头哆嗦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娘亲笑着揉了揉三哥的脑袋，轻声开口，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走吧，回家吃饭了。”

三哥跟着爹娘走了两步，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远远地看了眼张九岩，而后咬咬牙，飞奔过来，喘着粗气站在张九岩面前，从袖口掏出那锭金子，放在张九岩的手心：“九弟，保重。还有，别怪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