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卿照的评价分为两派,一派说她可怜,另一派说她可怕。
说她可怜,是因为没有人愿意靠近她,哪怕是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她整日呆在家中最偏僻的、四四方方密不透风的小屋里,守着自己的一堆木头玩具,敲敲打打。
说她可怕,是因为她会把每一个靠近她的人或物,全都制成木头。她若是想谁了,就把谁放进锁盒里,带到自己的房间里。
那些被卿照做成木头的人开始不满,他们说:“这不公平,凭什么你想见谁就可以把谁随随便便喊过来?”
他们说:“异士不能随便使用自己的异能,哪怕没有恶意。”
他们说:“你这木头小人真让人觉得不吉利。”
他们还说:“你为什么要把木头做成我的样子?你是不是想用你的能力害我?!”
……
从好奇到埋怨再到恐慌,不过几日。她做出的那些木头小人,纷纷被人折断踩碎,包括她做的那个小小锁盒。
锁盒是被谁踩碎的?大哥?还是爹娘?卿照记不得了,她只记得自己捧着那些破碎的木渣,看了好久好久。
久到,有一个人影盖在自己的头顶,那人影声音轻柔,说了句:“你刻个我吧?”
卿照抬头,密闭的房间因为门缝而泻进一道光亮,那光亮照在来人的身后,仿若下凡的神仙。
“二姐。”卿照喊。
那时她太小,还不明白自己心里涌动的那股热流是什么,她只知道,她当时明明觉得开心,却不知为何有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世人对异士的恐惧由来已久。先皇在位之时,世间的规矩皆因异士而变得混乱不堪:
明明是偏房小妾之子,却因为有着窥探人心的能力,而远胜族中嫡子。甚至凭他一己之力,颠倒宗法嫡庶之制,模糊高低贵贱之分。
明明是个几岁的婴孩,尚无善恶之分、男女之辨,却因为及早地觉醒了异士之力,而滥杀无辜,甚至连自己的双亲与四邻都未放过。
……
异士们的恶行越来越多,圣人预言:异士之世,礼崩乐坏、天下大乱时不久矣。
于是,新皇即位,第一件事便是管制天下的异士。但即便如此,世人对其依然退避三舍、闻而生畏。
说不清何年何月,大家只知道,本是凡人之家的卿家,却在某日突然引起了一阵骚乱:以卿家为首,方圆五十米内的房子全都莫名地开始晃动。
大家以为突发地震,纷纷从家中逃窜而出,却见卿家三女卿照,正笑眯眯地蹲在街上摆弄着自己手中的“玩具”。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只有这几幢房子“地动山摇”,其他的房子却稳如泰山。
“若说是地震,不如说是某人的异能。”有人开口分析道。
“异能……这附近有异士?!”
瞬间,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直到有眼尖的孩子指着卿照大喊:“卿照,你玩的那个房子,好像我家啊。”
“嗯,我刚做出来的。”卿照仰起脸,笑容明媚,说话间还摇了两下手中的房子。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喧闹的街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直到有个人喊了一声:“异士!她是异士!她被感染了!”
那些原本和睦友善的邻居,那些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容,此刻竟齐刷刷地生出了恐惧与厌恶。
传说,先皇在时,曾下令杀光天下异士。然而政令执行足足三十年,世人这才发现异士压根杀不完灭不绝。
拥有异士之力的人一旦死去,那么这能力便会传给家族中的其他人。若是此家族全灭,那便会随机觉醒在某个凡人之中。
就如同可怖的疫病,只要这世上有人活着,便会永远存在着“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