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里哄好了檀越,天色已深下去了。
时无桑一向不喜在烛光下刺绣,太伤眼睛。她曾得了几颗鹅蛋大的夜明珠,都镶嵌在扶桑殿顶上,入了夜柔和的暖光倾泻而下,映的扶桑殿夜里也亮的如同白昼一般。
原本还有几匣子葡萄粒大小的夜明珠,是平素在大宴上拿来打赏世家贵女所用的。只不过这次出来是行封赏,将士又不是娇小姐,所以便只带了一箱子金叶子来打赏。
烛光太弱,时无桑不由得想念起扶桑殿来了,她放下绣针唤道:“檀越,传膳吧。”
因着时无桑不喜在军中奢靡铺张,便将在宫中时的御膳道数一减再减,每一餐仅上十道菜,再配上一道汤和甜点。
帐内服侍的人刚好一趟便都端了回来,檀越扶起时无桑,待她落坐后,对着其他人说:“厨下今日包了些饺子,殿下恩赏不必侍膳,都去厨下吧。”
“多谢殿下,奴婢等告退。”
待人都散干净了,时无桑指了两个菜,让清欢端到软塌旁的小几上:“你与檀越就在这儿吃吧,省的还要多走那么多路。”
清欢笑着耍宝:“还是殿下最疼我们了,兆嬷嬷日日盯着殿下的膳食,很是精致呢。”
檀越在一旁为时无桑布菜:“这丫头最近可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您还惯着她呢,将来碰到个刁钻的婆母可有苦头给她吃了呢。”
时无桑端起燕窝喝了一口,摆了摆手:“扶桑殿里出去的姑娘,谁敢欺负?本宫日日叫她来立规矩便是了。”
清欢连连点头:“是是是,咱们有殿下撑腰呢,谁敢欺负呀。”
清欢拿出一小罐蜂蜜,以银匙取了一匙,接过时无桑递来的燕窝盏,劝道:“这野蜂蜜清甜但实在容易与药性冲撞了,殿下还是少用些吧,被兆嬷嬷发现了,殿下也得挨几句训。”
为了口吃的,时无桑也撒得娇,她哄说:“好清欢,你们不告诉她不就成了嘛。”
时无桑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自己,清欢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是像个吝啬鬼一般,能少一些便少一些。
伺候着时无桑用了膳,檀越唤来莲日莲辰去备热汤,预备着殿下晚一点沐浴。
时无桑说:“明日见了兆嬷嬷,叮嘱她一句。军中大多为人忠良,不必过度防备,免得寒了将士们的心。”
她坐在铜镜前卸些钗环,想了想又说:“瓜果采买不要只顾着本宫一人用量,每隔一阵子,便给将士们分发一些,尝个鲜。
且军中苦闷,告诫宫女不要穿着过于招摇也不要单独出行,最少也得带上一个侍卫。”
时无桑转头看向檀越,语气严肃:“若是真有人欲行不轨之事欺负了她们,只管来报,本宫也定为你们做主。”
“奴婢一会便去通传,由清欢为您侍浴可好?”檀越问道。
“可行。对了,自你们来了以后便不见冬雪夏蝉了,她们如今在何处?”时无桑问。
檀越答道:“回殿下,郑太医为您诊治后,近身侍奉都是奴婢与清欢。冬雪姑娘和夏蝉姑娘也并未回世子爷那边,而是在外物上帮衬着兆嬷嬷。
她们原就是燕云军中人,所以有些不方便奴婢们提的事,两位姑娘悄默声的便给办了。”
时无桑点了点头,说:“那明日本宫见见她们。”
二更后,公主帐熄了烛光。
一夜好眠。
那块帕子时无桑精细的绣了三天多才终于是收了针,将线尾细致的藏好,才将溢出的一段银丝折断。
抚着山茶下方那用银丝绣制的"轻尘"二字,时无桑温和浅笑。
她用了双面异绣的法子,制了一面蝶戏山茶和一面翠鸟落枝,那翠鸟落的树枝是用金丝细密的绣做了缠枝,意头极好。
玄珠被丝线映衬做了鸟目,时无桑藏的极好,不是皇族认不出那是贡物,只会当做是打磨成异形的墨玉珠。
而这贡物也不能留下把柄,那金丝缠枝,绣的正是扶桑木。
若是有人要栽赃承轻尘逾制用贡物,告到皇帝面前,他只要一看便知是出自时无桑的手笔。
时无桑心思缜密惯了,她送出去的物件必定不会留下隐祸。
若连条帕子都是暗藏的祸根,时无桑也是白白在深宫中安然长到十六岁了。
今日清欢为时无桑梳妆时,听到她家殿下吩咐说:“不必装扮的多繁复,寻常发髻即可,随意妆点几只钗就是了。”
衣裙也不是华丽宫装,而是一身金红的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