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仁病了。

因为长期的劳作，他的膝盖患上了严重的骨质增生。平日里他也没少寻医问药，只要听到有对症的偏方，他都会买来一试。因此，这些年在偏方上花掉的钱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两万有余。方武一直劝他去医院好好看看，他却总是一副不太相信医院的语气直接回绝了。

按照他的话说，医院都是吸人血的地方，小病进去了，都得按照大病给治一通，非让你掏空钱包才算完的。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相信西医。所以这些年也从崔父那里抓了不少药，但是都收效甚微。原因不是因为药效不好，而是因为他稍微好些之后，便又开始不休息地干活，两条膝盖在反反复复的重力摩擦中，越变越严重。

终于在一天早上起床后，双腿动弹不得，无法下床，把钱美芬给吓得不轻，连忙给方武打了电话。

方武赶紧放下手里的工作，简单给手下人交代了一下之后，便开着单位的车往家里赶。方志仁还嘴硬得不愿意去医院，非说用热毛巾敷一下等血液循环起来就好。这次，方武没有听父亲的，一把抱起父亲就往车上去，直接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一番检查后，医生建议最好做个手术，才能保证已经扩大化的骨刺不至于短期内再次复发。方志仁一听要做手术，全身都写满了拒绝，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最多打个针吃个药，做手术我可不做，我不做啊！”

医生见过这样的人太多了，不做手术无非就是一怕花钱，二怕死，于是冷静地拍了拍方志仁的肩膀说道：“你放心，这个只是一个微创手术而已，我已经做过很多例了，你就放心吧。”然后转身给方武说道：“你好好做做你父亲工作，现在这个只是一个小手术，如果再不做，不把病情控制住，以后膝盖会越来越疼，走路都成问题。考虑好了就来门诊找我。”

说完，医生就背着手出了病房。

“儿子，我可不做这手术啊，说什么也不做，你别听医生瞎说，我现在还能走路，什么事情都没有，你看，”方志仁说着便强忍着疼痛下地要走走证明给方武看，没想到腿刚挨着地面，就疼得他面容失禁。

“哎呀，爸，您就别逞强了吧，都走不了路了，还非要证明什么啊。我早就给您说过早点来医院看看，你非不信，非要天天喝那些偏方药，你看看这片子，这都多严重了。这次无论如何您必须要做了这手术才能走。”方武生气地摁住父亲，让他平躺在床上，

“钱的事情，您不用担心，这花不了多少钱，我现在就去找医生去办手术的手续，您好好躺着。”方武说完就往门外走，一点也不再给父亲反驳的机会。

看着方武离开的背影，方志仁忽然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老了，曾经的毛头小儿如今都已经敢替父亲做主了，自己倒是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一般，只剩下老老实实地听话的份儿了。儿子的懂事，让方志仁心里觉得很是安慰，曾经吃过的苦也不算白经历了。

他索性就安心地躺了下来，一切就等着儿子安排吧。

方武办好了住院手续和手术时间，就给方晴和方霏分别打了电话。方晴一听父亲住院了，便心急地把孩子交给了公公婆婆，赶紧来了医院。方霏便向领导请了几天假，着急地买了就近回家的机票，赶了回来。

第二天下午，方霏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自从方晴结婚之后，方霏便没有回来过。方志仁知道她不回来的原因，好在家里有方武和方晴在，所以对于方霏也没有太多责怪。只是没有想到，一听到自己住院要做手术，二闺女竟二话不说就买了机票要回来，这倒是挺让他宽慰的。

方霏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比以前打扮更知性了一些。一进病房，看到方晴正在给父亲擦脸，父亲明显比三年前老了许多，也黑了许多，头顶的发际线也越发靠后，只剩下了不太密集细细发丝还强撑着，不至于秃顶。方霏轻声叫了一句，“爸！”

方志仁反应了一下，随即笑脸盈盈地应道：“哎，方霏回来啦，快过来！”

方晴放下毛巾，更是高兴地，音量都提高了好几倍，“姐，你可终于回来了，这都几年不见你了!”

方霏放下包，拉着方晴的手，坐在了父亲的身旁。有些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啊，爸，这几年一直也没回来看你们，如果不是哥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要做手术了，我都不知道您的腿已经这么严重了。”

“嗐，你哥就是小题大做，我说不用做手术他非让做，你看，你还得请了假大老远的赶回来，这不是耽误事嘛！我这个就是小手术，医生说一会儿功夫就结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