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润羽再有意识的时候，是感觉有人抱着自己，隔着一床温热的被子，总之那温热绝不是出自他身上。

他身上总是寒凉的。

所以……是苏云。

这丫头不知怎么那么大的力气，拿被子把谢润羽包着严严实实，一整个从后面裹着自己，生怕他跑掉似的。

蜡烛早就燃尽了，屋子里漆黑清冷，一片寂寥。

他平日也不怕冷，只是心疾发作时才会忌冷，若不是苏云用身子捂着，恐怕都活不过明早了。

“公子醒了吗？”

心口还是痛的厉害，让他下意识的贪念身后的温度。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谢润羽清晰的记得，自己冲苏云吼过，让她离开，否则杀了她。

“怕，可是公子如果真的死了，我们还能有另一条活路吗？”

而且，她的良知不会让自己对谢润羽置之不理。

“你真的是为了活，什么都敢赌一把。”

谢润羽想起半年前栖凤阁初见，苏云执拗的对自己说，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去。

如今也是。

“公子或许不信，从前我什么都不敢赌，安于现状唯唯诺诺，最后落得凄凄惨惨，直到后来，我赌了一把，逃离了苏府，赌了一把进了谢府，赌了一把入了玉清小筑，却都活下来了。人只要去争取，就都有机会。”

苏云的话与谢润羽而言多少有些单纯，但不是毫无道理。

谢润羽很虚弱，他低沉着呢喃起来：“我娘也说，让我努力的过下去。可是后来我发现，在谢府活下去太难了，想杀我的比比皆是，从庶子兄弟，再到奴婢外人……”

“后来呢？”

“后来？”谢润羽清淡的笑了笑，那是一种由骨子里发出的残忍又落寞的笑声：“后来，我把他们都杀了。”

苏云咽了一口唾沫，她尽管早就知道谢润羽的冷酷残忍，但当这句话真的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心颤。

也许谢润羽下一个也会杀了她，他对自己的所有仁慈不过是为了一盘棋。

“你的青团，是被我吃了。”

苏云好像听错了，她下意识问：“什么？”

“没有。”

谢润羽心里想，以后有机会，再还你好了。

苏云的话有些多，罗里吧嗦的，谢润羽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那么多话，最后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

谢润羽晨日醒来，屋子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嘴角上残留着什么腥甜的东西。

他记得，半梦半醒之间，他看见一个身影离开了身边。

心口的余痛，告诉谢润羽，昨夜一切不是梦魇。

谢润羽的眸子冷了冷，果然人不能有一刻的不清醒，还好是让那丫头钻了空子，若是别人……恐怕早就醒不来了。

————

择茶时，红姑一边给苏云讲着近日府里的八卦，一边瞧着苏云的手似乎有些使不上力，没多想一把捞起苏云的手，把袖子往上抹了抹，手腕上果然是一个泛着青的牙印，咬的极狠，都快见肉了，还露着血渍。

“天爷啊，你这是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苏云讪讪的抽回手，想起昨夜谢润羽疼痛之极时抓住她的手腕就咬，就有些委屈。

“狗咬的。”

“狗咬的？你没事逗什么狗啊？你这可得看郎中，前几年也有个丫鬟被狗咬了，得了疯病，畏水畏光的，没过几日就死了。”

红姑说的恨恨的，正是她最恭敬地主子，这幅模样让苏云没忍住笑了笑。

她看着手上的印子，想起那刻谢润羽发狠似的咬她，随之又轻轻用舌头舔舐……

“小云儿，你怎么脸红成这样？可别是病了！”

红姑最担心一把瘦弱骨头的苏云生病，照顾不了少爷是一回事，病了好不了可就折了命了。

苏云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脸烫的厉害，放下手上的茶盏就跑向自己的屋子，声音在院里回荡：“我去添件衣裳。”

谢润羽在看那丫头今天满院子的跑，似乎是刻意避着他。

她敢在自己身边留一晚，就不是这般小心思的女子，肯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谢润羽忽然想起了早起嘴角的那抹腥甜味，肯定是因为心疾发作时对小云儿做了什么……

苏云没想到这么忙都没躲过谢润羽的召唤，这是她进玉清小筑以来最忙的一日了，就是想避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