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青睡得迷迷糊糊,脑中走马观花的闪过她的一生。
她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嫁进景王府三载,助他赢得君心,助他坐稳景王之位。
不承想自己的枕边人如此狼心狗肺,竟杀了她。
她的父母守在北疆,不知何时才会知道自己过世的消息。
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他们会如何伤心。
可她的脑海中还有另一个人的记忆。
此人名叫沈嘉月,母亲亡故,上有一个大哥,她在家中排行老二。
此次随父亲进京,半路却遇上一群黑衣人,家中的侍卫不敌,拼死护住他们突围,她却被人从马车上推下来。
两滴清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她身死魂生,从此以后,李落青不在,存活于这世上的便只有沈嘉月……
不,她不甘心。
她要回家,她要告诉父兄那负心人的阴谋,好叫他们早做防范。
想到此,她费力地睁开眼睛。
一股潮湿的气息伴着血腥味涌入鼻腔,李落青轻轻咳了一声,模糊的视线渐渐恢复清明。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一处拳头大的天窗投下光线。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只觉得浑身都痛,脖子更是疼得冒烟。
她扶着自己的脑袋,坐起身,目光一扫,这屋子应该是监牢。
想到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若是没有猜错,这里便是臭名昭著的东厂诏狱。
容肆疑心她的身份,将她带到诏狱,无非想要查清她是否说谎。
李落青并不担心他去查。
借尸还魂这事本就玄乎其玄,即便他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若是可以,李落青希望他能查到线索,她也好知道自己为何会复生到沈家小姐身上。
忽然,有两个人闯了进来,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她拖出去。
通道挂着油灯,她才得以看清牢房内的情形。
不少人被严刑拷打,身上满是血迹,靠在牢房里奄奄一息。
还有的扒拉着门,疯狂的哭喊求救,声音凄厉,状若厉鬼。
李落青被人拖拽得踉踉跄跄,不知道穿行过多少个院落,最终被人押着双臂进到刑房。
一扇沉沉的铁门打开,她被重重摔在地上,整个人趴在冰冷的石板上,眼冒金星。
她用手撑着地面,强撑着起身,看到面前有一双黑色的鞋子,鞋底尽是已经干涸的血渍。
视线往上,那人长得很年轻,一张娃娃脸圆鼓鼓,手里拿着一根烧红的烙铁。
在他面前,绑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头发散乱,半遮着脸,看不清面容。
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肉,伤口还在不住往外渗血。
“滋滋”的声音传来,烧红的烙铁烫在那人的胸口,一股烤肉的焦糊味传过来。
李落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紧紧掐着掌心,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异样。
受刑的那人痛得失声,嘴里仍在大骂,“阉狗,你们不得好死,来日你定当比我痛苦百倍……”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竟昏死过去。
小圆脸啧了一声,“真是没用,这么快就晕了,今天这才是第五套刑具,一点不抗造。”
他微微偏过头,看向李落青,一脸兴味盎然,脸上的表情明显在问“你能扛几道刑”。
李落青没有看他,而是看向旁边坐着的男人,东厂提督容肆。
修长的手握着白梅青瓷茶杯,垂着眼睫撇去茶沫,慢条斯理的品茶。
李落青猜不透他把自己叫过来的目的。
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看人受刑?
“厂督,我的的确确是宗正少卿沈杰的长女,若厂督不信,可以让我爹来认人。”
容肆放下茶杯,走到刑具架子旁,手指轻轻划过那些刑具。
最后选了一条蟒蛇鞭,走到李落青面前,用鞭柄抬起她的下巴。
“给你机会你不肯说实话,本督只有用自己的办法让你开口了。”
李落青对上他阴冷的目光,心底止不住往上冒寒气,手中的簪子攥得更紧了。
她现在受了伤,绝不是这些东厂番子的对手,只怕未出刑房,便会被乱刀砍死。
她必须忍下来,等这事过了再做筹谋。
“我说的都是真的,并未欺瞒厂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