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肆坐在刑房看着梁代行刑。
武安伯被抓来已经好几天了,却依旧没有松口,他渐渐失去了耐心。
忽然有人来报,说沈家大小姐求见。
容肆抬起好看的眉眼,看向前来通报的那个番子,“沈家大小姐?”
那番子低垂着脑袋,“是,沈嘉月沈大小姐求见督主。”
容肆的眸光闪了闪,轻轻转动手上的玉扳指,过了一会儿,说道:“让她进来。”
李落青刚刚靠近刑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刑房里绑着武安伯,他的关节处被钉满长钉,大腿的皮肉被削下来两块。
他完全不见平日里的一丝威严,口鼻都是鲜血,艰难地喘着气。
在他的脚下,汇聚着一小摊的鲜血。
看来他被这些人折磨了一段时日。
武安伯与爹爹交情好,年幼时她还曾去武安伯府玩耍,武安伯还曾抱过她。
没想到堂堂武安伯府在朝夕之间便被查封,武安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人在眼前,她却不能救,甚至不能上前跟他说说话。
她艰难地把目光移到容肆身上。
一身绯色的盘金彩绣蟒袍,自肩至胸前以金线五彩秀出云海波澜,四爪灵蟒怒目张扬,腰间束以狮纹白玉带。
这会儿他的眉眼间尽是凌厉阴狠,眸寒若冰,浑身透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李落青垂下眼眸,朝他福了福,“见过厂督。”
“东厂人人避之不及,沈大小姐怎会想到诏狱来?”
“我来诏狱,自是因为厂督在此。”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过了许久,容肆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似笑似嘲。
“如此说来,沈大小姐为找本督而来?”
“是。”李落青抬起清棱棱的眼眸,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他身上,“我有要事要和督主谈。”
“如沈大小姐所见,本督没有时间。”
“厂督若是没空,小女子便在旁等着,等到厂督有空为止。”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谁也没料到这么一个弱女子,敢跟东厂提督说出这番话。
梁代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她穿着一身碧色的束腰罗裙,身姿娉婷,犹如一株含苞待放的幽荷,清新脱俗。
她的眼睛尤其漂亮,一双大大的杏仁眼,眼底像是藏着一池的星光。
倒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就是胆子大得没边了。
梁代暗自为她感到可惜。
好好一个美人儿,好好活着不好吗,非要赶着找死。
容肆站在没动,周身的寒气四溢,犹如一尊冰冷的冰雕。
李落青被他的威压逼得心悸,胸口有些发闷,她却不退反进一步。
“厂督,我可以等你。”
容肆冷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沈大小姐倒是胆大得很。”
李落青忽略他声音里的杀意,扬起脸朝他笑了笑。
以前娘总跟她说,她笑得最好看。
只要这样对着人一笑,往往能笑得人心软。
可眼前的男人态度却丝毫没有任何软和的迹象,反而移开眼不再看她,下令继续行刑。
武安伯本来就吊着一口气,一道酷刑下来,他便只吊着半口气,彻底晕死过去。
容肆看着无趣,起身刚走到黄花梨架子边,底下的长随便小心翼翼地端上水盆。
白玉一般的手指落入盆中,容肆将手洗净,接过长随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抬步离开刑房。
容肆有几处私宅,不过很少回去。
手头事务繁忙,他向来宿在宫中,或是东厂。
东厂最南边有一处大宅子,正是他平时休息的宅院。
站在门前的小黄门昏昏欲睡,冷不丁看见有人朝这边走过来,顿时汗毛直立,一下惊醒过来。
“督……督主。”
容肆抬起眼,那轻飘飘的一眼,却让小黄门心中发怵,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胸口。
入了内院,檀香缓缓从鎏金嵌花炉鼎袅袅往上,檀香气息随之散开。
容肆到黄花梨桌案边坐下,旁边一道人影移过来,帮他倒上茶。
李落青双手奉茶到他面前,“厂督请喝茶。”
青葱白嫩的指尖端着红梅白底的茶杯,显得格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