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这是彻底将手段心眼儿，玩出花活儿了！本来特殊情况下，另辟蹊径的交易方式，愣是被搞成下作的敛财之举。

那些吃人不吐骨头，彻底黑了心肝的二房东，从地产建筑公司，或是原房主手里，顶下房屋长期使用权后，转手就租出去。

每个月租金照收不误，还额外收取一笔，既不算转让款，也不算保证金的巨额顶费，等到退租时又不返还。

经过这种层层加码之后，所有的花销成本，最终都转嫁在了底层市民身上，普通人要能租得起房子才怪！

M的，专门利用特殊的顶费制度，来谋取利益的人渣，简直特么就是搅屎棍！”

心底暗暗吐槽的李云飞，对自己原本想要租个大洋房，安顿下来的念头，已经是不抱任何一点儿希望了。

他现在手里，只有不到两千块大洋，根本就经受不住，被“吸血鬼”这般掠夺！

愤愤不平的李云飞，此时还不知道。等到抗战开始，随着大片房屋被毁，有能力和门路的房主，面对动荡不安的局势和经济，纷纷顶出产业出逃。

届时收取顶费，将会遍布整个上海。以至于建国后的一段时期内，这种情况都一直在持续。

甚至还逐渐发展到，百姓必须用金条，才能顶下一处仅够安身立命的居所，生活条件则根本无从谈起。顶费也就此有了顶金一说。

……

“黑子，照你这么说，顶费被人如此滥用，租界当局和上海市府，就一直不管不问吗？民间没有引发什么怨言、抗议？

或者说，像你这样的普通百姓人家，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暗生闷气的李云飞，从王福生刚刚的言语中，看出对方谈吐不俗，也是个颇有见解之人，不免动了考较的心思。

于是，他作为外来之人，不可能改变什么的情况下，故意用此询问王福生，想要看看对方会怎么回答，性格与立场又如何。

“哼！那些该死的洋鬼子、官老爷们，只要统治保持不乱，他们可以继续花天酒地，作威作福地享乐，哪里会管百姓死活。

即便民间怨声载道，又能怎么样呢？人们发起游行示威，被拳脚棍棒打击过后，再冠冕堂皇地糊弄一番，还不是一切照旧。

像我这样的穷苦人，除了不要命地造反以外，也就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努力干活挣钱，活过一天算一天。

说到底，房子始终握在人家手里，小老百姓想住，就只能任人拿捏！”

“这王黑子挺热血啊！要是将其放到后世的话，那妥妥就是一个愤青，估计嘴炮天天都能开得轰轰响。”

当李云飞默默听完王福生所言，心里不禁暗自调侃一番，已然初步认可了对方。

概因有如此性情者，决计不会是大奸大恶之徒。至于细枝末节处，那就得花费时间，抽空去慢慢观察了。

“待找到合适机会，再暗中考验过后，确定没什么问题，就可以放心接纳黑子了。说不准还能帮我打打下手，成为一个助力。”

想到以后将会有小弟，跟着一起来完成任务，李云飞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心里忍不住有些飘飘然。

他当了二十几年屌丝，一直都泯然于人群之中，基本就是个小透明。眼下这事儿要成了，那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能够对别人吆五喝六，他暗自想想就激动。故而为了早日达成所愿，他便果断转移话题，直接打听起，王福生的相关信息。

“黑子，说话挺有见识呀！应该是读过书吧？怎么会跑到码头干苦力呢？如果不介意的话，跟我详细聊聊呗。”

“先生说笑了，我就是个乡下来的大老粗，哪里有机会读什么书啊！可不敢承您的抬举。

这不是因为军阀混战嘛！苏北老家待不住，就和我爹娘跑到上海来谋生。正好赶上了大革命兴起，便跟人学了点儿皮毛。

刚来这个地方时，由于人生地不熟，一直都找不到养家糊口的生计，最后就只能选择干这行了。……”

王福生边缓步前行，边向李云飞述说曾经的苦难生活，抱怨着过往经历的不易与不甘。

直到两人一路走回旅店，这场来自社会底层的控诉，或者说是发泄，才算停了下来。

在此期间，李云飞除了会偶尔提问与引导外，基本上都是闭口不言，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表示。

他就像听一个故事般，话落既止。自始至终，一直充当着好听众的角色。毕竟，往事不堪回首，有些东西还是不多嘴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