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过，树梢轻微晃动，很快又恢复了曲终人散后的寂静。

卫筝缓步走过去，少年人闭着双眼，正在休憩。光影照在脸上，使得本就白皙的脸更加莹润，透露出美玉般的温润细腻，唇色很浅，许是刚喝过水的缘故，泛着莹润的水意。

桌上放了一张写满了名字的小册子，不少名字被划上了横线。

果不出所料，举办这诗会的目的，不光考核才华，还考察来者的德行，有才华者众，德才兼备者却不多得。

不明所以，或者是以为此次尝试也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人，约莫是打错算盘了，卫家一路走来如履薄冰，而今圣上却给了爹爹吏部侍郎的位子，不知要作何打算。

“卫姑娘还不回去吗？”

卫筝望着亭子里兀自想得认真，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卫筝十分淡定地收回视线，朝着他行了个礼，“听闻林世子满腹经纶，有八斗之才，小女倾慕才华，今日所作还望林世子不吝赐教。”

这样的借口她能编一堆，完全不慌。

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书页，慢条斯理地合上后，顺手交给身边的童子，“不是林世子，是林晞。”

袖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从案上倾泻下来，宛若落下了一片云，“走吧。”

童子弯腰行了个礼，往桃林深处去了。

“不是卫姑娘，是卫筝”，身后的姑娘追了上来，似乎是有些雀跃，火红的裙裾飞扬。

我知道，很早很早就知道了。

林晞轻轻笑了笑，又变成了不悲不喜的模样，“沈公子同你似乎颇为亲厚。”

“亲厚，哈~”

卫筝撇撇嘴，“这个词放我们俩身上真是让人”，她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让人不适。”

她和沈珏属于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典型。可能天生磁场不符，小时候第一次见面，那厮滑倒后一脚将她踹进了路边上的沟里，仇怨之深，简直不共戴天。

杏花邻水而照，倒影成双，清风拂过，枝头的杏花吹落，化作了漫天飞雪，卫筝抬手，花瓣落进在了手心，“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

“诗倒是好诗，卫姑娘年岁不大，竟有如此的心境。”

“世子看，那处的杏花的开得多好啊，我盼着池水清澈，海晏河清，却也盼着枝繁叶茂，杏花依旧灿烂，好好地结它的果子，纵然酸了些，却也是有人在意，有人爱着的。”

“林晞。”

卫筝手心里冒出了细汗，却又吃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也不好贸然发问，只是安静地等着，等着他的回答。

“既是花影妖娆各占春，这样灿烂的景色，不辜负春光，必然不会被春光辜负，姑娘可安心。”

“说到诗作，我今日拾到一物”，林晞从袖子里掏出一物慢条斯理地展开，“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上面的字丑得十分有个性，无拘无束，写得随心所欲，并且，分外眼熟，最中央写了两个大字，林晞，还仔细地用笔圈出来，格外惹眼。

卫筝整个人都绷紧了，不知该摆出个什么表情，“想来是哪位随手写的，不小心落下了。”

为了演得更加逼真有可信度，边说边朝着那张纸凑了凑，神情很是认真，好似真得在仔细地分析，“唔，瞧着个是思慕世子之人。”

林晞的视线随着纸上移动，看着卫筝的眼睛，目光灼灼，“是吗？”

那目光太过灼热，卫筝本来还能坦然地演下去，现在忽然就有些心虚，“是啊，一定是。”

看她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林晞的目光紧紧跟着，缓缓开口，“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卫筝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约莫觉得世子乃是天人之姿，自己区区凡人怎敢比肩神明，这才生出遥远之感。”

只要足够坚定脸皮厚，你就无法让我尴尬。

她暗暗舒了口气，掩饰得其实还是挺好的，对吧？别的不提，她瞎说的功夫可是一流的，每次爹爹检查他们课业的时候，东拉西扯，总能扯上一大堆，似乎沾边了，又似乎没沾。

虽然爹爹很不喜欢，但是等到被罚抄书的时候，她总比沈珏少一些，不多，但也足够她将沈珏气得够呛了。

思及此，卫筝的眼神不免带上了些许得意之色。

像刚从猎人手里脱困，高昂着头颅的小狐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