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筝喜欢去晒太阳,坐在树上的时候,天很近,地上的一切都变得遥远,是难得的惬意,在那里,心可以安静地呼吸。
她遇到了一个人,一个除却卫家姑娘这个身份,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与她有了一丝联系的人。
“虽然从前也只有我一个人,好像也没什么,可那个时候,我觉得孤单。某一天,他穿着晴蓝的衣裳,坐在高高的屋顶上,一个人晒太阳,他很爱笑,明明离得很远,可就是觉得他在笑着。第一次觉得,我与这个世界,好像有了一点可以连接的地方。”
“我想寻一个人,若是寻不到也没什么,可若是能找到,那最好不过了。我想告诉他,你好,我叫卫筝,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样子,可她记得那种感觉。
卫筝遇到了一个人,明明任何一处都不大像他,可我觉得,那就是他。
三日后,平南王府门前。
卫筝提着一路买的乱七八糟的吃食外加一个盒子,敲开了平南王府的大门。
平南王府真是好生气派,尤其是门前两只石狮子,瞧着就格外有气势些,一路上七拐八拐,少年穿着浅云衣衫,坐在花树底下,正在写着什么,神情一丝不苟。
彼其之子,美无度,美如英,美如玉。
他似乎总穿着白色衣衫,不配饰物,像苍茫的大雪,覆在少年人的肩头,隔断温度,也隔断了生气。
卫筝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小几上,也不见外,寻了个躺椅窝着,明明尚未熟识,却有了旧友的感觉。
最后一笔落下,林晞收了笔在卫筝边上坐下,脑后的同色发带随着徐徐清风飞舞着,一双眸子灿若星辰,柔声道,“来寻我喝酒吗?”
这样疏离淡漠,满身冰雪的人,内里竟是意外的温润柔和,好似水一样,卫筝点点头,将视线收回,打开桌上的纸包,往前推推,“尝尝,很好吃。”
远处,云二戳戳边上站得笔直,宛若木头成精的云一,“哥,你说那姑娘是不是缺心眼,世子从不吃来历不明的东西,啧啧,一腔心意怕是要化作东流水了。”
云一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
下一刻,云二惊地合不拢嘴,远处,在他心里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子,将纸包里的吃食拿起来搁进了嘴里,眉眼弯弯,“嗯,果然很不错。”
云一伸手帮他把下巴合上,眼睛依旧盯着前方。
林晞的手很白,在阳光底下瞧着格外莹润,如玉石一般,所以手上的一片淤青也格外显眼些。
卫筝将怀里揣着的药酒拿出来,“你的手,昨日便疑心要青紫一片,不知有没有肿起来,”本想拉起来瞧瞧,忽然想起少年昨天耳朵上的绯红。
“你,我,,”
这般模样,倒像是不敢唐突佳人,卫筝快要被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逗笑了,心里也坦然许多,往日里同师娘行医,这样的事常有,今日怎么扭捏起来。
“让我瞧瞧吧,或许瞧着不像,但我确实是个大夫。”
“嗯”,林晞将手放在卫筝手里,卫筝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前后翻看了一下,幸好没有肿起来。药酒倒在手心里搓开,“忍着些,可能会疼。”
“好。”
她的神情很认真,浓密的眼睫好似一把小扇子,扑闪着,在脸上投下小小的一片阴影。
“好了”,卫筝抬头,撞进深深的眼眸里,少年人迅速避开视线,耳朵已经染上了薄红。
“世子”,管事的到来打破了无言的安静,他将酒放在桌上,又默默地退开了。
林晞倒好一杯递给卫筝,卫筝浅尝了一口,舒适地眼睛都眯起来,“上次还未同你说完,师父有一手酿酒绝技,酿的梨花白堪称一绝,唔,竹叶青好似也不差,沈珏爱竹叶青,师父最爱罗浮春,吃完饭就要坐在院子里,小酌几杯。”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
“梨花白,梨花白有些烈,滋味香醇厚重,很不一样。”
从前院子里有一棵梨树,爷爷喜欢在树下喝酒,小小的一杯,喝地很慢,会给她讲各种故事,那是卫筝最快意的时光。梨花香气缠绕蕴在酒气里,慢慢渗透进回忆里,那些别离的悲痛好像就变得淡一些。
卫筝喜欢慢慢地咂,学着爷爷的样子,唇齿萦绕芳香馥郁,闭上眼睛,好像爷爷还没有离开,扇着他的蒲扇,坐在树下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得见。
斑驳的光洒落进杯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