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抬起眼眸,“今日的事,是你的手笔?”
“正是。媚娘无意间得知陈王殿下一直思念亡母。今日皇后举办的宫宴,又恰逢刘氏的忌辰,妾便略施手腕,推波助澜了一番。”
其实,是武媚特意让明月去结交李忠身边的小内侍,知道了他的心结所在。随后在帮皇后准备裙幄宴时,故意把日期定在刘氏忌辰这天,为的是把这对天家母子的不和,曝露于人前。
“你现在是皇后的人,为何要这么做?”
“媚娘的确深受皇后大恩,但从不是她的人,媚娘只会是陛下的人。”武媚斩钉截铁地说道。
“听说,皇后母家在前朝游说,要立陈王为太子。陛下不愿做的事,媚娘定会竭尽全力,为您分忧解难。”
李治凝视着她,“你的意思是,你利用陈王,戏耍皇后,是为了帮朕?”
“陛下天潢贵胄,心怀天下,不该为后宫争斗绊住手脚,更不该被任何人逼迫。”
武媚低垂着眉眼,“媚娘深知,自己位卑力薄,只能效犬马之劳,可若是陛下肯给妾一个名分……”
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媚娘定能为陛下扫清后宫一切障碍!”
直到这一刻,李治才仿佛真正认识了眼前的女人,她已不再是年少记忆中,那个明媚活泼的少女,或许,她从来都不是。
她眸子里透出的,是熊熊野心,勃勃生机,他毫不怀疑她能实现目标,皇后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只是……
“抱歉,媚娘。朕不会纳你入后宫的。”
武媚愕然,“陛下?”
他缓缓退后两步,“若你想出宫,可使人告诉朕,朕会替你安排。”
说着,便果断转身,“齐秉义!”
武媚还想再争取,李治却已经上了辇,齐秉义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武娘子,请吧。”
她只能不甘心地退到一边,眼睁睁看着御辇远去,心里满是不解。
自从她敏感地觉察到,陛下感情的变化后,她就及时转变了策略。
宠爱本不长久,只要能对陛下有用,同样能在后宫立足。
所以她才为此筹谋多日,只为了向李治证明自己的能力。
为什么,陛下还是拒绝了她?难道又是因为淑妃?
这是武媚第一次,对萧筱起了杀心。
是的,此前的她,一直对王皇后争宠的打算嗤之以鼻。须知,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争斗,胜负点都在男人身上。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皇后却自始至终,都只顾着如何斗败淑妃,而忽略了李治的需求。等到彻底失宠才病急乱投医,一把好牌打得稀烂,真是愚不可及。
只要能获得陛下真心的信任,便在后宫立有不败之地,萧淑妃如今便是如此。
武媚看向远方,堆阁重檐,雕梁画栋。这重重宫苑,便是她的战场,便是时不与我,也要放手一搏。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人想留,就有人要走。
萧筱这些日子,都在安排梅香出宫的事。
后宫已经列出新一年放归的宫人名单,萧筱特意召来尚食、尚功、尚寝三局女官,询问出宫宫人的生计问题。
“回娘娘,宫人放归后,无非是三大出路:一是回乡嫁人;一是留在长安,去大户人家教导小娘子;最后一种,家乡没有亲人,自己资历又不够的,便只能寻些女红活计,或者做点小生意,离宫时她们都领有补贴,还是能度日的。”
萧筱点点头,又问道:“那些去富户家中做教习的宫女,都教些什么?”
“主要是女红、礼仪、调香、茶道等等,还有教授宫中养生美容之法的。许多资历深的女官,刚出宫都被请去做了供奉,生活很是富足。”
萧筱想起原身进宫之前,也请了人教导宫中礼仪,世家大族中还聘有专门的西席先生,教导琴棋书画,诗书经义。
因此,世家贵女中有好学者,其见识才学并不逊于同辈兄弟,可惜她们即便满腹经纶,也没有进学入仕的机会,只能嫁人之后相夫教子。
若能有一个平台,让她们和男性公平竞争……
她想得入神,若有所思。
几天后,便是宫人放归的日子。
看着抱着包袱眼泪汪汪的梅香,萧筱忍了忍眼泪,不放心地念叨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出宫就有人来接你。以后好好过日子,若遇到任何难事,就让人给我捎信,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