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也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能发现他，等他下来一看才发现，是他自己心里有事没看到一直藏身的那棵树枯死了，原先茂盛的枝叶如今稀稀拉拉的，自然遮不住他的身形。

“傅……昭宁？对吧？”

裴逸稍微想了想就说出了女孩的名字。

傅昭宁有些惊到了，忍不住张着小口有些崇拜的看着裴逸。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嬷嬷呢？”

裴逸难得享受这崇拜的目光，撩袍坐在她身侧。

小女孩眼眸低垂了些，随即又仰起头，硬是勾着嘴角。

“嬷嬷说她去天上守护我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照顾自己了。”

裴逸看着明明眼角噙泪，却又倔强的不肯哭出来的小女孩，心里有些软，他有些不知足了，自小锦衣玉食奴仆环绕，以为只有朝堂才有勾心斗角，但如今看来这后宅也并不安稳。

他伸手抹掉傅昭宁的眼泪，看向昏暗的屋子。

饶是他自小练武目力惊人，视线也被阻隔在黑暗中，若非两侧支起的窗户有一些缝隙，他几乎看不清屋内的陈设。

想到一路上看到其他院落的华贵奢靡，他有些想把小丫头带回定安侯府。

只是还没等他问，就听见石头砸在地上的声音。

身边的小姑娘连忙把手里的册子给他，让他躲起来，裴逸无奈只能翻上屋檐，瞬间消失在院落里。

“小蹄子，在这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一个侍女趾高气昂的走进院子，嫌弃的穿过堂屋来到后面，就看见傅昭宁正有些无措的搓着衣角。

“小姐的簪子不见了，可是你偷的！”

傅昭宁连忙摆手，“不是我，我很少出院子的，我连路都不认识。”

那侍女使了个眼色给身后的两个小侍女，下一瞬就见其中一个人举着一根簪子喊着，“找到了，果真是她偷的！”

不等傅昭宁反应，就被三个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顿，临走前还把屋子翻得乱七八糟，拿走了她藏在枕头下面的几块碎银子。

裴逸早就想出手，但他没法解释怎么出现在这里，只能等几人离开，才把抽抽噎噎的小姑娘从地上扶起来。

“怎么不还手？”

“我又没有你这么厉害，我要是有你这么厉害，我才懒得理她们，我要去战场上杀敌！”

裴逸心头的怒气被这么一搅瞬间没了多少。

“你一个女子怎么想上战场啊？”

“女子不能上战场吗？可我听蒋家小姐这么说过啊。”

裴逸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然后在光洁的额头上毫不客气的敲了一下。

“战场上很凶险，你以为想去就能去啊，之前赫赫有名的定安侯还不是死在了战场上，累的身后骂名不断。”

本来有些乖巧的小姑娘不知听了哪句话，倏地抬头，很严肃的看着裴逸。

“定安侯才是真正的英雄，那些人懂什么！”

“他之前在街上救过嬷嬷，嬷嬷说这样的人才不会是坏人。”

“他一定是保家卫国直到最后一刻！”

裴逸鼻头有些酸，他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少年，这段日子以来的诋毁让他也有些动摇，是不是父亲真的如他们所说，不顾形势刚愎自用落入了敌人的圈套。

但此刻，他眼睛有些发红的看着傅昭宁，一个五岁的稚儿都能相信自己的父亲，他与父亲朝夕相处了这么些年，难道还不明白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吗？

书房里父亲教导的一幕幕画面闪过，裴逸忽然笑了，是这些天第一次有些轻松的笑容。

“你说的对，他不是坏人。”

“所以我要快点长大到战场上去，然后胜利回来，告诉所有人定安侯是冤枉的！”

“嬷嬷说了，皇权之下籍籍无名者所言如同地上尘埃，唯有名动天下者才能为万民发声，我要做个好人，为万民发声的好人！”

谁也不知道，破败小院里的一番对话，让年仅十二岁的裴逸出征北狄，阻挡了北狄南下的铁骑，也洗刷了定安侯府的骂名。

只是等他归来时，曾经如野草般奋力向上的小姑娘变了，非但不认识他了，还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

靖平定安侯府内一只黑鹰无视云睁伸过来的手，直直飞进开着窗子的书房里。

等这只黑鹰离开靖平飞到药谷时，齐昭宁都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此刻药老房内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