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林秉言不过是淮南官场中一个小小的同知,为了自身仕途,他特意写信给梁远献计。
得到肯定后便伙同贪墨案中的涉事成员一起买凶杀了江氏一族,事后如愿高升,轻而易举从地方调到京城。
不久之后,梁远倒台,他写信揭发,直接踩着他的尸骨上位,开启了未来如日中天的权臣之旅。
原以为此事会随着时间的发酵消失在悠悠历史长河之中,却不料林秉言千算万算,也依旧算漏了一个人。
在临死之前,梁远动用所有的人脉保住了他的一个干孙,并将当票的秘密告知与他。
两张当票的货品一个在南京,一个在北京,南京的是钥匙,而北京的则是一个上了锁的锦盒,盒子里看似只装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但实际上最重要的却是隔层内的地图。
而地图所在的藏宝地,则是淮南贪墨案中所有涉事官员的来往书信。
梁远死后,那个小太监便被人发配去了守皇陵。
又过了七八年的日子,先皇因食用朱砂过量而死。
因为当年的恩怨情仇,小太监对这个杀死他爷爷的狗皇帝有着浓烈的恨意,可因为自己能力太小无法报仇,于是便自欺欺人地将这些罪证放到先皇的棺材板下。
好乞求世间真有灵魂的存在,将这个昏庸无道的老皇帝一辈子压死在下面。
此事十分严谨,按理说不会露馅,但在一次采买的过程中,那个小太监被人贪墨案中的另一个涉事成员给发现了。
临死前,他将当票的秘密告知给了那人想以此换取活命的机会,但终究还是无济于事,不过在说出秘密时,他却坏心眼地将两张当票的东西给说反了。
那人去当铺取东西时没说对,结果被掌柜直接举报到官府去了。
自那以后,淮南贪墨案才终于真相大白。
不过即便如此,程铭也无法翻案。
此案关乎先帝的清白荣辱,所以翻不了,也不能翻。
最后他只能通过自己的手段为全家报仇,而此事也只能理所当然地泯灭在所有的视野中。
封建皇权社会,平等地压迫所有人。
辰时已过,朝会这才结束。
手中执笏、身穿各制补服的官员们依次从太和门广场鱼贯而出。
在一众垂头丧气的老头之中,满面红光的林秉言显得尤为突出。
今日的大朝会几乎成了都察院的专场,因为昨儿个发生的事情,各御史火力全开,逮着着定国公府和工部尚书等人一直咬个不停。
林秉言在其中上蹿下跳,时不时来个火上浇油、公报私仇,立志要将水彻底搅浑。
当然也有看不惯的想将火往他身上引,但林秉言是谁,在家偶尔被林衡算计是因为他愿意,可并不代表他蠢。
先一番声泪俱下义正言辞地哭诉自己闺女在家如何如何以泪洗面恨不得以死明鉴,被谣言气得吐血三升卧床不起之后,又以进为退地说她如今心里知不该骂地太狠,病愈后愿意去道歉云云。
再加上自己人在一旁赤咧咧地唱红脸,好话赖话全给他说了个遍,气得众人憋红一张脸硬是蹦不出一个字来骂。
因着心口那道气撒不出,于是便更加生气,骂战逐渐升级,一群平时张口礼仪闭口君子的中年男人直接抄起手中的笏板打了起来。
整个朝会尖声一片,在一旁津津有味吃瓜的皇帝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直叫,最终只得依依不舍地喊停。
最后的判决时刻,林秉言被不痛不痒地罚了一月俸禄,跟因为失职被罚俸一月的程铭旗鼓相当。
而工部尚书则被罚俸三年,许家兄妹因出言不逊被勒令在家修身养性半年,并且在伤养好之后由锦衣卫行刑各打十个板子,以儆效尤。
常珩因着祖荫庇佑虽不必挨打板子,但因诽谤一事,也需要打上十个嘴巴,且即刻行刑,其他事情与他们则别无二致。
先是看敌人吃了瘪,后是将眼中钉拉下马,林秉言发誓,这是他这辈子上过最令人舒心的朝,在这么多的好事之下,那点微薄的工资倒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起来。
乘着软轿从太和殿出至午门,与相熟的众位大人道完别后,林秉言踱上马车,却在里头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爹!”
在看见林衡的那一刻,林秉言脸上出现了罕见的心虚。
这可不得心虚嘛,他前脚还刚说人重病在床以泪洗面呢,结果人后脚就出现在他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