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衡就接到了林思铃分院别住的消息。

林府家规，家中无论男女，十四岁后就得分院别住。

原主林思钦和林思钰都已及笄，只剩下十三岁多的林思铃和刚满周岁的庶弟林思锜尚未分院。

按理来说，林思铃也应该是明年才能分院别住的，但谁让林秉言下了命令呢。

据家中仆人所说，昨日林秉言刚下值不久就去凌霄居走了一遭。

原本于心不忍只想将赵忠全夫妇关起来饿两天的林思铃母女俩一下就乱了方寸。

也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反正最后赵忠全夫妇被直接人摁着打了几十个板子遍体鳞伤地从西角门给扔出去了，紧接着，林思铃便被强行搬了院子。

虽然林衡没有亲眼见证事情经过，但从林秉言本人性子和仆人的三言两语中，她还是猜到了八分真相。

林秉言此人掌控欲十分强，素日里虽不管后宅之事，但对府中的动向却是了然于心。

特别是在苏青云出事之后，变得尤为明显。

他是个极重视家族荣誉的人，哪怕再不重视林思铃这个小女儿，也断然不会让她被一个店铺的管事给欺负了，尽管这个人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亲舅舅。

赵姨娘太软弱了。

她这个性子当一个红袖添香温婉可人的枕边人的确很好，可却不适合当一个母亲，特别是不适合当他林秉言女儿的母亲。

林秉言在朝堂建设数十年，门生早已占据朝中半壁江山。

他是士族阶级的领袖代表之一，哪怕是再不受宠的庶女，也绝对不可能去给别人当妾，这不仅仅是对他的侮辱，更是对他身后整个士族阶级的践踏。

因为林思铃是林三小姐，而不是赵三小姐。

尽管赵姨娘是一个很好的母亲，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家小姐的母亲。

登高望远，管窥蠡测。

一个人的处境向来与她的眼界挂钩。

赵锦绣是一个妾室，因此她必须得小心谨慎，这样才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后宅中生存下去。

对于这点，她是无可指摘的。

她只是想用她的方式去为女儿规避掉那些可能随时遇到的伤害，却从未想过一个问题，以她的身份，这些她用尽一生所得出的经验甚至连让她躲避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林秉言日后不会倒台，那赵姨娘的教法可能真的会害了她一生，可在得知林府这棵大树很快便会倒塌之后，她的教法反而是值得称赞的。

因为比起原主林思钦和林思钰这两个除了闯祸一无是处的姐姐来说，林思铃则是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

所以无论是琴棋书画亦或是绣花点茶，那是样样精通。

性子虽说绵软，却并非是个毫无主见之人，若能多加培养，日后怎么着也能靠着这些手艺活下去。

嫡庶到底还是有区别的，林秉言死后林思钰至少还有个当官的外家可以依靠，而赵姨娘那个兄弟别说帮衬她了，不吸她血都是谢天谢地。

“那她现在搬哪儿去了？”林衡百忙之中抽出空隙问了一嘴。

“二小姐院旁的寻香斋，之前老爷找了几个嬷嬷给二小姐学规矩来着，如今应当是打量着让她一块儿学呢。”

“听春来说，女学那边都暂时搁置了。”

林衡翻看账本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顿，心中不由得感慨，墨竹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越来越高了。

她自己不过问了一个问题，这人就恨不得竹筒倒豆子抖落个干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不过她倒也不恼，一个人精力毕竟有限，若是整天忙着干这些费脑的活，她的精神迟早有一天会被压垮。

适当的劳逸结合才能令人身心健康，有人能第一时间将八卦分享到她的耳边，她高兴还来不及。

林衡微微颔首，表明自己知道了此事，至于其他的东西，她也没有多问。

这几日她为林思铃出过几次头后，府中众人都在猜测她们二人是不是要重温姐妹情谊，因此对她的关注便增添了不少。

林衡对她虽然没有恶感，却也不想跟林家人太过亲近。

她这人吧，虽算不上心软，但也谈不上心狠。

她可以放任林秉言跟苏青云自寻死路，但对于这两个妹妹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现在的她尚且可以留着她们自生自灭，可当相处久了以后，她就不确定了。

人的情感是复杂多变的，她怕相处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