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铭颔首,操纵着缰绳给马调整方向。
“程大人。”
程铭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却还是回了头。
男人胯下骑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身后延绵着一望无际的雪原,极致的白与黑将他的身姿映照得越发挺拔,哪怕身上披着一件半旧的蓑衣,也难掩自身的风华绝代。
“谢谢,”林衡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底多了三分真诚。
在程铭愣神之际,她又道:“谢谢。”
无论真心或者假意,谢谢你能帮忙遮掩,也谢谢你将我从漫天雪地中带回,免去我独自一人的惶惶和因不会骑马要遇到的挫折。
程铭定定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一夹马腹直接跑远了。
“走吧,”林衡放下帘子,朝着驾车的锦衣卫道。
一车一马正式分离,朝着完全相反的道路驶去。
期间程铭鬼使阴差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巧赶上马车下坡,只能看见一闪而过的双燕车檐。
一股异样的情绪从脑中滑过,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捕捉道。
返程路上,主仆二人对着马夫又是威胁又是拉拢,逼得他不得不将此事打碎牙齿咽进肚里。
毕竟若是被林秉言发现是因为他的失职让大小姐受了伤,下场绝对是死路一条。
在墨竹的服侍下,林衡成功将带有血迹的衣裳换掉,甚至还抽空给自己画了个妆提提气色,最后还用一条白狐围脖将脖子上的伤口给遮严实了。
待三人到达难民营时,今日的施粥活动也将近尾声。
悄悄打发马夫将车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后,两人这才好整以暇地下了车。
林思钰看见她后就开始冷嘲热讽:“什么东西需要拿一天的时间啊?”
林衡自知理亏,好脾气笑道:“本来只打算拿了东西就来的,但西郊庄子上遇上点事,便去了一趟,走得匆忙,忘了告诉你们了。”
姐妹俩将信将疑,特别是林思铃。
她们早上的状态实在太过蹊跷,她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但即使她脑洞再大,也想不到是有间谍藏在车上将她挟持出京。
因此即便心中生疑,也无从查证。
况且她说的那个庄子还是蒋家的资产,她们更是无从置喙,最多只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她今日的失职。
在众人提心吊胆中,此事总算翻篇。
夜间,林衡噩梦不断,那张可怖的刀疤脸一直无孔不入地出现在梦境之中,使得她无法入眠。
此时她才发现,有些东西并不是她说过去便能过去的。
整宿的夜不能寐将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吸得一干二净,直到出发时整个人都是蔫了吧唧。
当抵达城门口又遇见那些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军官时,她整个人才惊醒过来。
“城门的防守关系着整个京畿的治安,怎能为区区一两个人破例呢,各位大人秉公办事即可,无需顾忌太多。”
正说话间,林衡直接身体力行地下了马车,丝毫不给旁人拉扯的机会。
守城的士兵虽然不知她为何突然提升了觉悟,却也乖乖例行检查。
之所以给她开后门看的就是程铭的面子,如今她自己拒绝,他们自然也乐的接受。
当程铭听裴筠说起这事时,忍不住弯了弯眼角。
她还真是充分演示了何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尚书府施粥赈济一事就此落下帷幕,可属于林衡的责任却没有就此消失。
当初她因为一时心善,擅自打破规则给灾民赠药,因此如今哪怕尚书府得以退场,她也无法全身而退。
风寒感冒等疾病并非几日可解,剩下需要施粥的臣属也不会愿意在她的光芒之下做好人好事。
若是就此退缩,不仅灾民身体无法得到改善,甚至还会给人留下一个沽名钓誉的名声,这两种情况,无论那种都是她不愿看见的。
所幸她这人什么都没有,最不缺的就是钱。
在余砚的强势逼迫下,绍王不得已,只得勉强同意由王府出面继续以为太后祈福的名义出面施药,并且每日煎出固定的药汤数量,先到先得,一直延续到凛冬结束。
之所以非要让余砚出面,那是因为她如今太过打眼了。
哪怕有程铭跟林秉言顶在前头,也有一堆人明里暗里打她的主意,足以可见蒋家资产之庞大。
不过庇护归庇护,若真出了事,她也不觉得这两人会护她,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