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低垂，极目所望处，尽是茫茫苍雪。

冰天雪地中，顾凡仰首看天，心中有些凄冷，有些无奈，仿佛在雾雪中迷失了方向，不知何去何从，眼前的景色如被天地弃置，渐渐渐灰暗起来。

彷徨间，浓雾终于散去，顾凡木然停住身子，呆滞的双眼终于闪过一丝光芒。

只见脚下竟是一落望不见底的深渊，他猛然回头，却惊讶的发现来时的路早已消失不见，此刻自己站在一片薄冰之上，举步维艰。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脚下碎冰忽然“咔咔”作响，伴随一阵眩晕感，重重跌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不....我不是....不要！”

紫霄峰后殿的木床上，顾凡猛然坐直了身子，几声大喘之后，才茫然的环顾四周。

窗外清风如许，落放有致的经书，案桌旁整齐的茶壶，以及正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云航，无不是他熟悉的样子。

云航被他的动静惊醒，揉了揉眼睛，松了一口气，这才露出往日那副鸡贼的笑容，道：“小师弟，你终于醒了。”

顾凡脑子还有些混乱，依稀记得好像是自己惹恼了师父，然后突然飞出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想到这里，他试着运转丹田，发现除了精神有些困乏，其他的地方已无大碍。

“云师兄，师父还在生我气么，我身上的伤怎么......”

云航看了他一眼，有些后怕道：“你小子还真行啊，我入山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师父那个样子。”

“咳咳，云师兄，你就别拿我说笑了，师父肯定还在气恼.....我还是去向他请罪吧。”

心急之下，顾凡猛然咳嗽起来，当即也顾不上那么多，穿上鞋子便欲出门。

云航见状连忙拉住了他，摆摆手道：“师父早就不生气了，不然怎么舍得拿回元丹给你吃。”

顾凡一怔，好奇的问道：“回元丹是什么？”

提及这个，云航突然来了精神，他拉着顾凡坐下，随手倒了两杯热茶，道：

“这回元丹师父视若珍宝，以四十九种奇珍为引，每日申时用太阴神火炼制，如此持续七年方可出炉三枚，非遇致命伤，亦有腐骨生肌，洗髓伐体的效果。”

顾凡听得咂舌，一想莫怀笙平日疏于炼丹，存货定然不多，竟然就这么给了自己，不禁暗暗摇头，心怪自己平日总是惹他生气。

“你晕过去以后，我们和小师妹替你求情，你不知道，小师妹第一个站出来时，我还吓了一跳，再后来便是老二带着小师妹，去找师父给你要来了回元丹。”

顾凡低着头，望着面前的腾腾热气忽然呆住了，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个九天青霄之上，凝冰御雪，清丽绝尘的身影。

“我不过是个藏心纳秽的人，师兄待人诚恳，师姐如冰清澈，我又怎配得上谁为我求情。”

恍惚间，他想起肖应安的话，脸上瞬间失去了光彩，目光渐渐黯淡下来，胸口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

“小师弟你还好吧？”云航没听见顾凡在嘀咕什么，又见他脸色不好，故而担心道。

顾凡抬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没事，对了云师兄，你快回去睡一会儿吧，不然影响了明日比试，那就不好了。”

怎料云航脸色却是古怪起来，整个人一下子忽然蔫了，悻悻道：“不用了，玉霄殿除了你跟小师妹，我们几个都败了。”

“啊....聂师兄不是已经聚源期了么，怎么会？”

“哎呀，谁知道今年洛云谷的人会跑来捣乱，平日深藏不露的师兄们纷纷出关，老二运气不好，遇上了一个玉玄境的家伙，这还怎么打，又不是人人都像你.....”

云航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笑道：“小师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凡笑着摇摇头，道：“我自己心里清楚，侥幸罢了。”

云航松了一口气，道：“不过说得也是，明日你还要登台比试，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目送云航离去后，顾凡怔怔地坐在床沿，抬首望天。

但见窗外月光清冷，雨雾锁秋，他仿佛在那一眼无边的云海中，看见一个茫然自失的身影，正顶着冰寒刺骨的风雪，一步步地走向万丈深渊。

然而梦境尚可醒来，他又该如何呢？

顾凡将目光拉近现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比噩梦更可怕的，是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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