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思远见他眼神闪躲，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从容不迫道：“那如果一个人，以正义作伪装站在你面前，你又可分真假？”

顾凡脸色煞白，他一言不发，只是缓缓闭上了眼，似乎有些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既然真假尚且如此，那么世间是非对错，你又岂能轻易断言。

顾凡缓缓睁开了眼，但目光之中却似有茫然之色，只听对方再次开口道：

“所谓正义是非，不过是胜利者用来粉饰的工具，是抗争者手中的武器。”

而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正义只是沉重的枷锁，是斗争的牺牲品罢了。

说着任思远忽然语气一沉，道：“对正道来说，与魔道的教义相争，永远是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的。”

“不，你胡说，我的师门不是你说的这样！”

顾凡摇了摇头，声音极小，也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他人听。

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任思远面色郑重：“既然顾小友身为沧月山弟子，想必听说过，昔日门派势微时，险被攻破一事吧。”

顾凡一愣，当时这件事还是聂星河告诉他的，他点点头道：“知道，那时六峰已去其五，只剩掌门一脉尚在苦撑。”

说到现在，顾凡已经完全不知该反驳什么了，只能静静听着对方下文。

任思远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依旧不见半点波澜，他沉声道：

“那一战，你的宗门为求自保，放弃百姓，选择退守山门，而前来寻求庇护的百姓，被他们以混入魔教为由，一律当场镇杀，此举只怕有违天理吧。”

“你、你说什么？”

顾凡摇着头，心中兀自不信，可直觉告诉他，对方没有、也没必要说谎。

他面色痛苦，只觉手脚无力，踉跄之中，竟差点跌在了地上，脑海中一些戒训不断浮现。

“舍生取义，殉道为生.....”

他不停在口中喃喃自语，这些都是师门日复一日告诉他，要去恪守的东西，如今却仿佛轻飘飘的。

任思远见顾凡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便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山间清风徐徐，掠起众人衣角，却吹不散少年心中的阴霾。

顾凡半跪在地上，手中的石剑，不停地握紧又松开，心中仍是久久难以平静。

“师尊他们告诉我的一定是对的么？不！这个任思远说的难道就对了么.....可是他的话，我反驳不了。”

顾凡痛苦地摇摇头，茫然、痛苦、恐惧的表情挤在他的脸上，显得极为扭曲。

任思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走到车队旁倒了一碗水，心中兀自叹息，比起先前这些，恐怕还有更加令少年难以接受的事。

过了半晌，顾凡终于深吸了口气，他缓缓从地上起身，面色阴沉，手中石剑直指任思远，肃声道：“你不是普通人。”

任思远对顾凡的威胁毫不在意，一脸轻松笑道：“我只是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商人逐利而生，可有时求的也未必是金钱。”

顿了顿，他摇头道：“不过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兄弟你是谁？”

顾凡一愣，慢慢放下镇妖剑，怔怔道：“我？”

任思远瞟了一眼他手中的镇妖剑，淡淡道：“即使青玄老道修为通天，已是这人间极境，他尚且不能操控此剑，但你却可以...”

说着任思远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至于仙神终究只是传说，数千年来谁也没有见过。”

顾凡眉间紧皱，道：“你想说什么？”

任思远微微笑道：“人族之身是绝不能掌控妖元的，你能修炼妖族的力量，你可曾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

顾凡默默低下头，脑海中不停地念叨着，若今天换了一个人站在这里，自然是不会在意任思远这些异端邪说。

偏偏顾凡是个认死理的性子，他仿佛钻了牛角尖一般，不停回想着对方的话。

忽然他瞳孔一缩，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任思远，只觉呼吸困难道：“你、你的意思是说，我身上也有妖....”

任思远并不作答，只是呵呵一笑道：“凭空猜测罢了，无凭无据，顾兄弟不必放在心上。”

“好了，言尽于此，想必你心中自有答案，我也该走了，有缘再见。”

“不，你还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