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长廊走到一半,林知月忽然有点心悸,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天的路格外漫长。
昨天晚上她来帮何逸云擦药的时候屋内的窗帘已经被拉上了,今日趁着日头正好,窗帘被拉开了一半,隐约可见地能见到窗外摆放的绿植,小小棵嫩芽迎光而立,向上生长。
“你在看什么?”何逸云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书顺着她的视线转向窗外,刷啦一声他像是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把窗帘拉上了。
整个过程林知月还没开口,他倒是有几分贼喊捉贼的意味:“随意扔进去的,看一下能不能开花。”
“随意”二字在何逸云身上是不太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这人做事就得有计划,计划详尽才能万无一失,至于花.....林知月突然想起来她曾经送过给他的花种。
“这种花开得很快,你很快就能见到的。”
闻言,何逸云悄摸接过她的话,似乎这样的行为在他与林知月之间已然是正常模式,“多快?”他顿了顿,“我还能...看到吗?”
林知月莫名的心虚,又听出他似乎话里有话,不过是一碗没有毒药的汤,却不太稳当地将汤放到何逸云面前。
“你在瞎想什么,喝了吧,这汤对你身体好的。”
何逸云盯着汤面,平如镜,忽然抬起头看她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要我喝吗?”
抬起的眼眸里,多的是她读不懂的情愫,当然得喝啊,这只是将计就计,她原本就不可能伤害他的。
“我是医师,你好好喝,也请你相信我。”
“那好。”
他顺从地舀起一小勺,正要送入嘴里,只见外头一阵慌乱,脚步声络绎不绝,嘈杂的环境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句:“大少爷中毒吐血了!快去叫医生!快!”
汤勺的声音哐当一声掉回了碗里,平静的汤面被投入了巨石头,激起了不少水花,溅到了那张桌子上,那几滴补汤与木桌不知发生了什么反应,滋一声滚烫到冒泡,何逸云双眼突然红了,从梗住的喉咙挤出来几句话:“你想要我死吗?”
这巨大的变故化作绑住她身躯的绳索,她前进一步它便勒紧了一分,她前进两步它便勒住了血肉,她前进三步它便要让她的血肉腐朽。
怎么会呢?她明明尝过了那碗汤,明明扔掉了那包毒药,明明暴露身份都不想他死,又怎么会,怎么会害他呢?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
林知月盯着那双发红的眼睛,泪水积蓄在眼睑。
“你听我解...释...”
磕磕绊绊地在嘴唇吐出几个字,却在那双手用力地抓上自己脖颈的时候再也无法说下去。
何逸云的脸在她的眼中赫然放大,眼里红成一片火烧云,补药被他打翻在地上,他的手劲一时轻一时重,看着她濒临死亡又让她如获新生,感受着折磨她的快感。
林知月挣扎着抓着那只手,到后面却不再挣扎了,她闭上眼睛,泪水划过面颊,正巧滴在了那双手上。
脖子上的力气被赫然收去,她被甩到了地上,供氧不足的濒死感让她的大脑嗡嗡作响,即便这样他依稀能分辨出那人的冷言冷语:“把她关到柴房。”
今日天晴,入夜之后不知怎么的狂风大作,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大雨中,风鸣,雷电,气温骤降,这个小小的柴房里少女拢了拢衣服,单薄的旗袍不足以应付骤降的天气,她无助地呵了口气在掌心,奈何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门外异动,年久失修的旧门咯吱,华服男女分别踏进门里,她们上等的皮鞋踩在柴房的木屑之后,噼里啪啦一顿将那些枯木踩碎。
“哟林姑娘,呆这么久,也饿了吧。”
林知月抬起眼皮,紧紧盯着二姨太手上的木篮,那双染着豆蔻的手一盘一盘将才摆放在她面前,香气四溢,她蜷缩了起来,二姨太不紧不慢地道:“哟,还顶有脾气的,我是念在你把任务完成了一半,才好心来的,不然...”
二姨太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何远也懒得留给她一丝一毫的眼神,皮鞋踢过她眼前的碗,满脸嫌弃地站到了门外,二姨太替他收拾着残局,从篮子里拿出一双筷子,递到了她眼前。
“留着你的小命,完成剩下的半个任务。”她刮了一眼篮子里留给她的小刀想让她用这柄刀刺入何逸云的心脏。
呵呵,真是万无一失计划,她算好一切,何逸云来她要她把刀锋刺向他,何逸云不来这把刀就留给她自裁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