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娉袅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顿:“我是他杨卷曾说过要娶的人。”
她本就不是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这杨卷既已负了她,便断也断得干净,是以此时迎上她的目光,只觉得淡漠而疏离。
这样的目光令杨卷心中一颤,他移开目光,却听到怀中女孩出声问道:“杨卷……你同我说过,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
“我……没有……”
杨卷犹豫半刻,还是不敢承认。
呵,她就知道。
乔娉袅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她同杨卷,二十几年的感情,抵不过这个女人。
她闭了闭眼睛,不愿再去听那个本是属于她的男人说的情话。
可那一声声‘我爱你’却不断地在她耳畔回荡,她一忍再忍,最后还是如此。
然而女子看不下去,站起身,看向乔娉袅,满是挑衅:“既然夫君未曾喜欢过你,又怎会说要娶你呢?”
“姑娘不像是会以貌取人的。”
“你!”女子闻言,有些羞恼。
转而镇定下来:“我乃户部尚书嫡女魏敏,你什么身份,竟敢讽刺本小姐?!”
乔娉袅并不生气,依旧不卑不亢:“我并无意讽刺小姐,只是希望魏小姐可以不受蒙骗罢了。”
“我与杨卷,多年情分,我敢说,也可对魏小姐坦白相告,并无他心。”
“乔娉袅!”杨卷看向她,眼中充满怒火,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在说什么!”
乔娉袅并不在意他,只是凄然一笑:“我说的……难道不都是事实吗?”
杨卷怒不可遏,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扬手便是一巴掌。
乔娉袅并无防备,被打得踉跄几步,撞上了一旁的桌子,茶水泼洒了一桌子,布料也被扯破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
可这一切,远不及心里的疼。
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他,却发现,他是这般的陌生。
往日的温润深情,已全然不见。
那一刻,乔娉袅终于明白了。
不管曾经他对她如何,爱,已成往事。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的,她如同行尸走肉般往回走。老鸨殷切的眼神在看到乔娉袅脸上的红印及冷漠的神情时化作了无尽的谩骂。
“没用的东西!”
第二日,乔娉袅不顾及老鸨难看的脸色,向她告假,去了寒其寺。
她跪于佛前,虔诚叩拜。
直至腿脚麻木也未曾起身。
之后,两人形同陌路。
自杨卷回京第二年,京城传回消息。
魏小姐退婚,并未嫁与杨卷。
乔娉袅停稳,轻笑出声。
杨卷啊……你该得报应了……
第二日,阿凝进门寻乔娉袅,可未见人影。
老鸨急急忙忙派人出去寻找。
半日后,终于在荷花池中打捞上来一具女尸。
已然看不出真容。
老鸨骂骂咧咧,带着一行人回去。
只有阿凝,抱着女尸,默默流泪。
那日乔娉袅拜佛,阿凝在门外听到她说——
“佛啊……我以我命,换他不得善终。”
“苍天在上,哪怕死后不得安宁,不得转世!”
声声泣血。
她从不是善人,他负她,他,就该得到报应。
他,就该孤独终老,就该……
死。
在杨卷并未成婚时,她就知道,慈悲为怀的佛啊,他答应了。
于是,乔娉袅便以自己的生命为祭。
多年过后,再有人来到和城。
登上云水楼,感叹那个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少年。
无不惋惜。
“呵!当年状元郎,今日罪臣子啊!”
“谁说不是呢!古人常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听说抄家时,金银珠宝堆积成山那!”
“幸好皇帝英明,将此等奸诈小人斩首示众,不然,还不知日后干出怎样的龌龊事!”
“听闻曾与魏家小姐有过婚约啊?”
“就凭他?也配!”
“还听说曾与此地的云水娘子有过一段情缘啊……”
“唉,那乔娘子也是可怜人啊……”
四周静谧,石碑上覆满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