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你为什么不能可怜可怜我呢?
只要你给我哪怕一点点的偏爱,我也可以把命给你的……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也是因为承受不住,让他“拔掉”了自己的氧气管。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去探望自己的母亲。
可是他还未踏进门,就听到了她痛苦而嘶哑的叫喊,她一遍遍喊着“好疼!我好疼啊!”
可是纵使她万般痛苦,她的身体却无力动弹,像是被冰封的尸体,只能言语。
当时年幼的他遇到这种事已经波澜不惊了,他带了一束向日葵。
向日葵,也是向阳花,他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坚持下去。
病床上的女人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连那双晦暗无光的眸中都掀起一片希冀。
她说:“阿昭……阿昭,妈妈求你……杀了妈妈吧……妈妈好疼……”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极近嘶哑,她像他索求着一个解脱。
沈昭摇了摇头,他不要!
他紧紧握着女人的手,渴望给她温度。
看着儿子的否决,女人逐渐癫狂,她用着嘶哑的嗓音恶毒的笑着。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抓住沈昭的手扯掉了脸上的呼吸罩:“你不配做我的孩子!我要棠儿恨你!”
女人像是回光返照般说完这一切,彻底失去了生机。
年幼的沈昭一脸茫然地看着已经发生的一切。
“医生叔叔,谢谢你带我来找妈妈!”
稚幼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身边一步步离他越来越近,直至戛然而止。
一个医生牵着沈欢棠,他们俩都怔愣在原地。
少年面无表情的拿着呼吸罩,他的旁边是毫无生机的女人……
——
沈昭压制过往,可那段记忆却无数次冲破他的伪装,撕开他的假面。
沈昭看着已经走到他身前的顾眠,他的脆弱感还没来得及伪装,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到。
可是少女纵使把一条路走到尽头,也吝啬的没有给予他一个回首。
这段回家的路,令少年格外珍惜。
这是少女第一次只陪着他一个人。
其实早在一开始,少年说的就只是陪他,而不是陪他一起开家长会,但此时的少年卑微地不敢连一个条件都不敢提,他很想像小孩一样向大人索要,可他不能。
索要,有一个前提,是索取人是要被 被索取人爱着的。
明明他也可以死皮赖脸地索要,可是他总觉得好像只要他提了,这里便成了梦境中的过眼云烟……
夕阳西下,二人的影子被无限拉长,却又像数学中的平行线一样:
两线平行,无限延长,永不相交!
可总有人在等,等两线相交的那一刻。
——
一回到家,一个熟悉的身影朝顾眠扑来,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接住了某只小团子。
堪堪到少女腰线的女孩踮着脚,一双似乎能将漫天星河都嵌入眼中的星眸直勾勾的盯着少女。
女孩的眼里只有面前的少女,清澈的眸中带着明晃晃的温柔。
这份温柔的名字叫做想念。
“小姨,你回来啦!”女孩抱着顾眠的腰身,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蹭着她。
女孩很爱撒娇,但能纵容她撒娇的只有面前的少女。
少女是温柔的太阳,她的光辉照亮了两个年幼的孩子。
兄妹俩想:其实这样一直和她在一起也很好,他们可以为此放下全世界。
一个放弃执念,一个放弃毁灭……
-小姨,我可以把你关起来嘛?
-真想把她关起来啊……
这是来着两个孩子最纯真的阴暗。
“好了,饿不饿?我去做饭?”
顾眠摸了摸沈欢棠的发顶,转身去了厨房。
兄妹俩目视一笑,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占有欲。
如果不能与对方友好相处,那么换一个人就好,身为彼此血缘至亲的不是只有沈欢棠和沈昭。
“比比看?”
“沈昭,你太自信了。”
两人的眼中都带着势在必得,全然没了在少女面前伪装的友好与尊敬。
“拭目以待!”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
顾眠辞了晚自习后,一个人待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