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柒柔看着眼前容色甚盛的妹妹,突然想起,幼时,她也很是喜欢这个漂亮妹妹,只是母亲总是拦着,叫自己不要与她多亲近。
再大些,又因着沈柒月不同于家中姊妹的样貌,她一见到沈柒月心里就会止不住嫉妒发酸,自然再无亲近之意。
“我如今在这侯府,除了一个褚三娘子的名头什么都没有,妹妹,阿父将你送来,他的意思你还不能明白吗?”
沈柒柔一把握住沈柒月的手,叫沈柒月怔愣了半晌,她确实不明白沈柒柔的意思。
“阿姊,柒月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妹妹,这不单是我所求,而是整个沈家所求,当初阿父费力将我嫁入侯府,就是想侯府可以帮沈家的郎君们在京里站稳脚跟,可如今褚三郎既无官爵傍身,又无岳家支持,迟早对我生厌,父亲当初的心血俱都会白费。”
“所以只要你能嫁给世子,就都有办法了。”
“可是阿姊不是说褚世子已经被赐婚了吗?”沈柒月呐呐出声。
“所以,是做妾。”
做妾?!
褚侯夫人房里头,人却还未散去。
二娘子叶莹莹斜靠在椅背上,眼里兴味浓浓,“这三娘子家里可真有意思。”
叶莹莹自然知道沈柒柔打的什么算盘,先头只觉得三娘子痴人说梦,世子是什么人,哪里是她沈家一介不入流的商户能拿捏的。
如今见了这沈二娘,事情倒是有意思起来了。
大夫人闭着眼,看不出对这沈家二娘是个什么意思。
大娘子坐在旁边,轻搅着帕子,若有所思。
“都回了吧,三娘子房里的事,就叫三娘子自己处理,同你们八杆子打不着,在我这急什么,有那功夫还不如多让自己的爷们收点心。”
也不至于一天到晚盯着世子,世子是自己幼子,合该有世上最好的东西来相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咬一口的。
二娘子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想起自己屋里的爷们,带着房里的丫头气冲冲走了。
大娘子却是听懂了,这沈柒月怕是这三娘子自己也做主不了。
照例给侯夫人汇报了府中的琐事,缓步也离开了。
春喜见二娘从沈柒柔的房里出来后,面色惨白,心里担心,也不知道沈柒柔给二娘说了什么,问二娘,二娘也不说。
春喜原本想将沈柒月换下来的衣裳拿去浆洗,却见本应休息的沈柒月坐在榻上。
春喜上前,“二娘?”
沈柒月抬头看她,泪水盈盈。
春喜赶忙心疼的抱住二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今日大娘欺负你了。”
沈柒月摇摇头,泪水垂落,“阿姊没有欺负我。”
沈柒月望着窗外的月,整个沈家若说有什么留恋的,那就只有沈得恒了,幼时沈夫人薄待自己,只有沈得恒会叫小厮送各种东西给自己,又想起临别前沈得恒送来的钱财。
沈柒月在想沈得恒到底有没有将自己当做过女儿,这世上又有哪一个父亲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给别人家做妾。
这么多年,明明说服自己看淡些,却终归是未能做到。
“春喜,为什么?”
沈柒月哭的肝肠寸断,积压在心中十余年的难过,疑问,在今日彻底被激发出来。
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待自己宛若冰霜,为什么她觉得唯一能给予自己一点亲情的父亲也只是将自己当做工具,甚至让自己给他人做妾。
春喜轻柔地替沈柒月擦去脸上的泪水,想起阿娘曾说,二娘虽是大夫人所出,幼时却总不见大夫人来畅春阁看二娘,只沈老爷会来几次,一年却也没几回。
春喜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同是大夫人所出,大娘和三娘深受宠爱,偏偏落下二娘孤苦伶仃。
“二娘莫要再哭了,看的春喜心疼。”
她也给不出答案。
沈柒月哭的睡了过去,紧握春喜的手,春喜也就在床边将就了一宿。
秋喜进来,就看见春喜趴在床边睡着,心里一惊,这北方不比南方,如今已近冬至,外头天冷的不行,虽说屋子里有炭盆燃着,这般趴着总归是要生病的,秋喜赶紧上前将春喜推醒,“阿姊怎地睡在这了。”
朦朦胧醒来,春喜见二娘已经松了手,“嘘”了一声。
叫秋喜小声着些,便拉着秋喜出了门,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是酸的,“晚些再进去伺候二娘洗漱,叫她多睡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