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主街是两条十字街,同兴街是东西向,同盛街是南北向,在同盛街的北段就有俩规模还可以的酒楼,秦芙准备都去试试。还没走到就见路旁有人吵嚷,她本没想凑过去看热闹,但无意一瞥见是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姑娘在掩面低泣,旁边有几个老妇在安慰她,且有人对着旁边的茶肆指指点点。秦芙就也走过去看看情况。
这姑娘说她爹时常有眩晕无力之感,动则气短,去了医馆只说是气虚,抓了几副药调养,已有段时间了可总不见好,近来又添了心悸的症状,家里担忧不已。有个故人来家探望,正巧用这家茶肆买回去的茶饼来招待,这故人又恰是对茶痴迷,尝过味道又拿过茶饼细细察看,发现了丝端倪,似是掺了假的茶饼。
今儿便是这姑娘拿着茶饼找到茶肆理论,却被店伙计嘲讽不知哪儿来碰瓷的,没说几句就被扫地出门,这姑娘气不过却又没辙,只在街边捂着眼低泣。她爹身子本来就一般,近来更是似有亏空之相,本想是天命如此却没想到是人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秦芙听完始末,略沉吟,便和这女子道:“姑娘别哭了,当务之急是先证实茶饼掺假了。先把茶饼给我看看。”
姑娘抹了把眼泪,把剩了一多半的茶饼从包好的帕子里拿出来递给秦芙。秦芙细细看去,茶饼硬且略有变形,像竹笋的外壳也像有孔隙的筛子。茶饼没有徽标,就是最常见的普通茶饼。秦芙是知道有些奸商将柿树叶和苦丁树叶掺进茶叶里,一起蒸青压榨烘焙,制成茶砖。柿树叶本有生津止渴、消肺气胀等功效,但对体虚的人来说却越饮越糟,更别说还有苦丁叶这种寒凉之物,一起饮更加伤胃。
秦芙安慰这姑娘道:“别急,我去试试。”便转身进了茶肆。
这时辰茶肆还未开业,只摘下门板,大门还半掩着。秦芙进去见柜上有个小掌柜噼啪地拨弄算盘,堂上有个伙计懒怠地边打呵欠边洒扫。那伙计见进来个俏娘子便扬出个笑来招呼:“娘子是来饮茶?您略坐,小的给您先倒杯水。”
秦芙不语,抬头打量了店内布置。店内挺宽敞亮堂,窗边挂着画有梅兰竹菊的布帘,堂前还有个小台子,想来是平时有说书艺人来提气氛。作为镇上茶肆,规模也算大的。小二给秦芙倒了杯水,先解释时辰尚早茶博士还未到,他先来招呼,接着唱念开来:“娘子若饮茶有七宝擂茶、葱茶、盐豉茶...”,
秦芙边听他说边掏出那块茶饼,对他招了招手,问:“敢问小哥,这茶饼是两月前在咱们茶肆买的,你看可认得?”
伙计一看又是这块只剩一多半的茶饼,脸色顿时不太好看,还以为这貌美的小娘子是来喝茶的,没想到又是找事的。他没好气道:“这是我们茶肆售出的,虽没徽标,我却是认得的。这七保镇上几间茶坊茶肆都售茶,却只有我们福兴茶肆的茶饼是近两指厚,且茶质优,那是因为是走的福建茶...”
秦芙眼见他又要滔滔不绝,打断他,只道:“小哥认得就好。那麻烦小哥用这茶饼帮忙泡杯茶来。”
那伙计忍怒而去,片刻就泡了杯茶来,秦芙端过来,先嗅了几息茶香,又轻轻用手晃了晃杯子,对着伙计说:“你看,这茶无栗纹甘香,盏面浮散,隐如微毛,也如纤絮,这是因为里面掺了旁的叶子,再比如,”她又将茶盏侧了侧:“从这个角度看去,这茶里有多少茶叶和树叶就能辨得出来了。”
那伙计刚又要开口时,被在柜台后的掌柜的打断了。自秦芙进店拿出那块茶饼时,掌柜的就一直在关注这边,待听她说出这番话时,就知这是个对茶很有研究的女子,轻易糊弄不得,便制止了伙计,免得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