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闻将刀身一扬，却是转身踏在雪中，寻着血迹想要追去。

杀手不相信什么必定，曾做过杀手的叶闻更不相信，若不能亲眼看到十三身死，叶闻便不会安心。

尤其是现在，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这虽然不是什么坏事，却也多了软肋。

若是，之前那位杀手对希尔薇，对奈下杀手，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叶闻不愿去想，更不敢去想。

“主人。”

正当叶闻准备去追十三时，希尔薇却是低声叫住了他，叶闻身子一顿，没有转身，但语气却多了几分温度。

“没事的，希尔薇，你们先去睡吧。”

“我……过会就回来了。”

说罢，叶闻也不等希尔薇出身，快步踏出，消失在大雪之中。

希尔薇怔怔的望着叶闻的背影，神色恍惚，小小的拳头却是悄悄握紧。

……

夜幕之下，小镇显得有几分安静，微弱的灯火下，十三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一手扶着墙壁，在昏暗的巷中踏步前行。

沾着雪花长发散落至肩头，另一只手捂着伤口，却仍有鲜血顺着指缝不断流出，这般模样当真是狼狈不堪。

伤口如欲撕裂一般，痛的十三不住大口喘息，可她却不肯停下，执拗的一步一步向前行去。

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只剩一片雪白，十三在恍惚间，似是听到她年幼时，师傅曾对她说过的话。

“人命从来都不相等，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不然，你那死去的妹妹又该算作什么呢？”

十三脸色灰暗，眼中也是一片黯然，扶着墙壁的小手划过尖锐的砖缝，划的鲜血淋漓，她却恍然不知，只是如木偶一般，呆呆的向前走着。

人有很多种死法，小时候的她曾以为饿死是最恐怖的死法。

后来，她终于知道，只有人自己知道，如何用最恐怖的手段杀死一个人，就如死在她怀中的妹妹。

神明根本听不懂虔诚的祷告，他唯一能听懂的东西，只有人们的哀嚎。

踉跄前行间，十三一脚踩空，倒落雪中，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终是没能成功，费尽全身力气，也只是背靠着墙壁，艰难的坐着。

十三苦涩一笑，头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眼，而她的耳中，师傅那淡然的声音，却是一直在说着什么。

“人命是有价钱的。”

“想要报仇的话，你就得明白这句话。”

“让他们好好看看你的刀。”

十三忽的仰头，吐出一口热气，眼神涣散，低声自语道。

“师傅啊，我的命……是什么价钱呢？”

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正如之前叶闻所说的那样，做这行的，又有几人能得善终呢？

细想她这短暂的一生，似乎没什么精彩的，只是重复着杀人这件事而已。

想到此处，十三自嘲一笑，想要去摸自己的刀，却只是摸到一把雪花，十三傻笑一声，抓着雪花塞入口中。

“啧，好难吃。”

十三知道，雪是没有味道的，难吃的不是雪，而是雪里的血。

踏，踏，踏。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似还有长刀拖地的声音，十三眼帘微垂，缓缓抬头。

只见，叶闻拖着黑色长刀，缓缓而来，眼中满是肃杀之意。

这样的眼神，十三很熟悉，她杀人时就是这幅模样的。

叶闻行至十三身前，看着十三腰间的血迹，微微眯眼，忽的低声问道。

“你可有什么遗憾吗？”

遗憾……吗？

十三皱起小小的眉头，眉眼低垂，望着地上的白雪，如望着自己的内心深处，幽幽说道。

“遗憾啊，肯定是有的。”

“我杀了那么多的人，却是一直没有去杀自己最想杀的那个人。”

叶闻轻声问道。

“你想杀的那个人是恶人吗？”

十三将小手悄悄握紧，神色复杂，失魂落魄的说道。

“如果她都不算恶人的话，还有谁算是恶人呢？”

至少，她那死去的妹妹及那无数被抽干血液的尸体，都不会觉得那个人不算恶人。

只是，为什么自己好不容易有了杀人的本事，可那个人却如人间蒸发，全然没了音讯呢？

想到此处，十三抬起头，望着叶闻凄婉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