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梦稍稍顿住了步子,抬眼看向玉珠的明光在法印金色光晕中不断扩散,那颗珠子缓缓向上空“天地持恒,道心永昌”八个金光大字上飘去,看似莹莹润润、轻轻柔柔、毫无杀气,却裹挟着一股巨大而厚重的力量轻飘飘地飘动着。
苏沉梦加快了念诵法决的速度,双眸紧紧盯着正拖着柔柔光芒悠然地向法印靠近的玉珠。
“叮......”
玉珠与法印碰撞出一道极其细微的声响,被这连天雨声遮挡得难以听闻。
二者这轻若春风拂飘絮一般的接触后,苏沉梦心口似被千斤重锤击中了一般,排山倒海的闷痛似狂风巨浪般席卷而来,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狰狞着忍着痛楚,双腿颤颤巍巍,却仍还咬着牙断断续续地念诵着法决。
谢清迟站在雨中心口剧烈地跳动着,双手微微颤抖着,他追上去握住苏沉梦的胳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唇边的鲜血,心中难免生出拖她下水的深重愧疚,劝道:“若需你伤成这般才能救我,我还是想你别管我了,快走吧。”
苏沉梦并未理会谢清迟,双眸看着法印下的玉珠,口中一遍一遍念诵法决,血沫顺着雨水划过她白净的下巴滴落在衣襟处,晕染出一大片赤红。
谢清迟眸中蓄着晶莹水色,焦急又恳切地说道:“姐姐,你别管了,快走吧......”
冰冷的手落在他手腕处,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向外扯了扯,谢清迟顽固地没有松手。苏沉梦忽地甩开他,又一下将他拂开,扔下一句“不只管你,待好,莫添乱。”,而后便提着尖刀念着口诀继续向前走。
她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沉肃,谢清迟并不懂这些玄妙之事,只愣愣地站在原地淋雨,不敢多做什么,生怕妨碍到她。
那婴孩讥讽道:“将死之人,倒还有几分韧性。”
苏沉梦嫌他的话不合时宜,并不搭理,从藏宝囊中摸出一个药瓶嗅了嗅,仰头将其中丹药尽数倒进自己口中咽了下去。
随着她不断念诵法决,上空的金色法印光芒愈盛,玉珠似悠哉游人一般在金光中游晃,再次飘摇着接近法印。
苏沉梦走近了法印洒下的金色光芒,抬手将沾着自己鲜血的印章盖在了光芒之上,一道血色顺着金光迅速向上飞升,直汇进那八个大字之中,金光便也沾染了几分似有非有的血意。
“......我即天地尘埃,我即朗朗日月,令天地之力归于此印,诛一切妖邪!”
霎时血雾似泼墨般自金色法印中冲杀而下,夹杂着细细嘶鸣,直将光晕中的母子二人砸在地上的泥水中不得动弹,那颗玉珠也被暂时制在上空。
“溪辰是吗?”
苏沉梦咳着血,握着尖刀的那只手抹了抹唇边的血,涂在了印章之上,再一次盖上法印光晕中,血雾与金光交相辉映,化成极为迷幻的色彩,似朝阳之火,似烟花之焰,簌簌而下,金浴血花。
她的声音虚弱无力,语气却带着冰冷的杀伐之意,“这不是你的孩子吗?还未出生便被你当做盛放魂魄的容器,你却还敢口言成仙,简直痴心妄想。”
溪辰落在南静姝身上,他难以再维系南静姝这个傀儡,便直接弃之不顾。
他还无法站立,自身修为又被这金光血雾完全压制住施展不出,玉珠也似乎想趁机摆脱他,他只能趴在襁褓之中,沾着南静姝身上的血,怨毒至极地诉道:“孩子本就是我生命的延续,没有我,哪有他?延续我的人生,是他为人子女该尽的孝道!”
苏沉梦弓身而立,漫天大雨倾压而下,她鬓边淌着冰冷的雨水,冷笑道:“你的人生有什么延续的必要?你换过了多少躯体?却连正经入道也不曾,满心邪祟,未有道心,只好神仙之形,连正念都无,以何成仙?”
溪辰瞪着她,残破如破篓一般的声音刮着丝丝缕缕的尖利,“贱人!废人!凭你也配来指责我?你连完整的人都不算,你算什么东西!若非南公那老家伙发觉他女儿不对劲请来了陆玄微,我何需弃了那具千挑万选出来的身躯?何苦需要弄死完全受我所控的蠢女人?”
苏沉梦只觉得他的声音聒噪难听,逻辑难以理解,她全然不再听他讲话,抬脚走进血雾中,一脚踩住婴孩的襁褓,手中印章在他惊惧的目光中迅速准确地按在了他的眉心上。
“啊……”
一道黢黑的影子挣扎着从婴孩左眼中钻了出来,虽没有脸,却可看出是一副枯瘦崎岖的老者形貌。
苏沉梦飞快在那黑影上盖了章,将之扯了出来拖到地上,拿起早先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