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怕被不知其情的人捡了去,冷着脸顺手在路边起了一块砖,将之埋在砖下,狠狠踩了两脚。
即便亲手埋了宝石,仍心有余悸,并不想在外面待着了,挑起货担又往柳儿镇返还,等出了巷子,沐浴在阳光下,仍旧是寒凉渗人。
可他并未看到,身后的那一个货奁上,卧着一颗深蓝宝石,在阳光下,恣意地舒展着自己的光芒,展示着自己的光耀,明明耀耀,奢华雍容。
货郎儿货奁上的东西大都不值钱,即便是些什么玉镯玉簪也都是极次等的东西,因而每一位平民都有胆量和底气喊住货郎儿,却不一定有同样的底气走进一间临街的铺子。
正要往药房去帮少爷抓药的韩忠却觉得那颗宝石看着很像是贵重的物件,可是它在货郎的货奁上,那肯定就是假的了。
韩忠自己也说不清怎么被那蓝宝石迷了眼,在那货郎路过自己时,顺手将之偷了下来,等他从那明耀的深蓝中回过神来时,宝石已经在他袖中了。
毕竟是假的,也不值什么钱,偷了也就偷了,一个小小的货郎,敢来他这儿要东西吗?
他连帮少爷买药这样在老爷少爷面前表忠诚的大事都抛诸脑后了。
他将宝石藏在袖中带了回去,悄摸在韩家花园角落里繁茂到遮天蔽日的花架下将之取了出来,拿在手中细细摩挲观赏,在花架疏疏落落的光影中,它漂亮得就像是装着一片暗流涌动的湛蓝深海。
韩忠越来越爱不释手,双手捧着它看得有些出神,这比老爷那柄格外爱惜的玉如意上镶嵌的宝石还漂亮。
它或许是真的呢,或许是谁不小心掉在货郎儿的货奁上的呢,毕竟它是被孤零零地仍在外面,而没有装进货奁里不是吗......
突然,一只手从旁横插过来将蓝宝石抢去,专心致志看着宝石的韩忠被吓了一跳,伸手去抢的同时下意识挥出去了一拳头,直砸到来人脸上。
等看到来人是谁,他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连自己怎么死都已经想好了,战战兢兢地哭咧着嘴求饶道:“少爷,奴才不是故意的......”
“嘿嘿,石头,漂亮石头......”
即便鼻子被打出血了,韩祖恩犹是未有所觉,身上挂着被他弄得脏兮兮的寝衣,一双凤眸细细打量着手中的蓝宝石,笑得格外纯真。
韩祖恩昨天突然莫名其妙地发疯,在酒楼里大吵大闹,疯疯癫癫,不知是真的疯还是他突发奇想骗人玩的。
可韩忠极为熟悉他,毕竟要在他手底下吃饭,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神色变化,韩忠都曾自觉或不自觉地揣摩过数次,或许韩祖恩自己的亲爹都没有韩忠了解他。
韩忠看着他此时的样子,怕是真疯了,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天生就该是这样......
韩忠就这么隐在花阴里打量着他捧着宝石发痴,过了一会儿,韩祖恩仍旧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捧着宝石乐呵呵地。
韩忠惧意渐消,绿豆大小的眼睛一滴溜,伸手拿过了韩祖恩手上的宝石装进自己腰间。
韩祖恩立即就要过来抢,韩忠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将他推到花阴最暗处的角落里,四下看了看,没有人,他刻意压低声道:“知道你是谁吗?”
韩祖恩呆呆地看着他,苍白到近乎无物的眼神里倒映着他的模样,没有一丝气愤或反抗,也没有往日的精明阴狠与嚣张乖戾。
韩忠心里仍是忐忑的,还是不敢大声同他说话,却无法控制此时能将韩祖恩踩在脚下的诱惑,他以前在挨韩祖恩的打骂时悄悄想过也打回去,可从来都不敢实行。
有时他也想,少爷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有个好爹吗?可是有个好爹又怎么样?少爷不也还是跟他一样像臭虫一样吗?
不对,少爷比他更像臭虫,是一脚踩下去,爆出的浆会让人恶心一整年的那种,没有人想沾臭虫,正像没有人想沾少爷。
真恶心,韩忠想,某些方面他可比少爷高贵多了,比如他就肯定不会亲手将引产的汤药喂给怀了他孩子的女人,可少爷会。
少爷可以饱含深情地说着爱那些女人,却将药喂给她们,看着她们痛得发疯发狂,以此为乐,转手就将她们逼进娼馆里去。
他时常暗自鄙夷少爷,却又总会争抢着去帮少爷做事,尤其爱拿着银子砸到那些个美貌女子的脸上,或者她父母兄弟的脸上,就好像他是这银子的主人一般。
他也喜欢做逼迫那些女子的事,相信另外那些跟着少爷的混子和长随们都是如此,这些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