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一时实在是难以平静。
陆宏这一步铸成的大错,差点要了亲娘的老命,给他整个家庭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沉重一击。
顾燕虽气恼陆宏不自量力,自以为是的同时,也深深陷入了自责,觉得这一切不幸的发生,都与她出现在陆宏生活里密不可分。
正像她和丛淑菊为陆宏开脱所说:陆宏不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甚至在商场这个尔虞我诈的大染缸里,分明就是个不识时务的“弱智”。
任由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他所作所为的出发点,又分明全都是为了自己。
看着这个痛,悔交织,被弟弟责斥受了天大委屈的大男人,顾燕的心乱如麻。
“那你离开医院时,你妈妈是个什么情况?”顾燕朝黑暗中蔫头耷脑的陆宏问。
“施阿姨说,人暂时脱离危险了,还要在抢救室观察一晚上,要是病情稳定,明天就安排到病房住院接续治疗。”
“你弟弟再不给你好脸色,不让你在医院待着,这紧要关头你都不应该离开妈妈身边。”顾燕觉得这些做人的基本道理,不该由她此时来说教给陆宏听;她听了听屋外倾盆而泄的雨声,说“明天一早,我陪你去医院。”
说罢,顾燕推了一把陆宏,让他把手机递给自己。她要借着当下唯一的光源——手机屏幕上的光亮,给陆宏把他那张单人床铺好,让他休息。
陆宏是头回来到半地下,对屋内环境陌生又没有方位感;顾燕在整理单人床床铺时,他摸索着半天,也没找到自己脱下的那双鞋,光着脚丫子刚走两步就磕到了床腿,疼的连连“哎哟”了两声。
顾燕赶紧回身扶住踉跄的陆宏。
刚才顾燕的注意力都投入在安慰陆宏,听他讲母亲病情上面,搀扶住陆宏时,顾燕才意识到他的裤子已经几乎全都浸湿透了。
“你先坐着别动,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找套干净的睡衣睡裤,再打盆水洗洗脚你再睡。”顾燕后悔自己没想到准备几根蜡烛,好在屋内的陈设都是自己一手布置的,借着手机光亮,小心翼翼她还是能确定方向。
顾燕先去厨房烧了半壶水,兑好水温把洗脚盆端到陆宏跟前,让他先泡泡脚。随后便转身又去给他找包袱里的干净衣裤。
还在陆宏去大舅家时,顾燕几乎把他应季的衣服都给陆宏收拾,带走了。
顾燕翻找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包袱里都是陆宏春秋季的衣物,只好先选出一条秋裤递到他手里,说:“你把湿裤子脱下来,先换上这个吧。”
随即,顾燕将陆宏脱下来的裤子放到洗脚盆里,指着斜前方说:“换好了,你就小心点慢慢走过去,你那张床我都铺好了,你早点歇着,明天我们还得早起呢。”
陆宏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顾燕端着装有陆宏脏裤子的洗脚盆,反身回到厨房。
手机的光亮实在太微弱,又不能一直照明;顾燕只好匆匆把陆宏的裤子简单揉搓了几下,放到一边,只好留到明天天亮时,再彻底把它洗干净。
顾燕一边洗漱,一边心事重重的想着心事。
看似陆宏捅的大娄子,让她们俩惶惶不安的高利贷一事完结了;但其中付出的代价,实在是过于高昂。
本来陆宏和他母亲,家人的关系,就处于冰封冷冻状态,可因他的鲁莽,无知,却又导致了整个家族的无妄之灾。
父母,弟弟都在替他的外债“背锅”。母亲命悬一线,说陆宏他是罪魁祸首绝不为过。
小贷公司的人不会再拿陆宏是问了,可这笔亲情债又该如何弥补?
顾燕或多或少也听陆宏说过,他母亲是个心高气傲一辈子的女人,住在省府家属院,周遭都是老同事,老邻居,传出自己的大儿子成了“老赖”,被一群人追到家门口讨债,让她情何以堪?!
而他弟弟正是事业登高望远的时期,一个银行支行长被小贷公司的人骚扰,不说是天大的笑话,也肯定会让陆宏弟弟颜面尽失。
还有他从不愿意提及的父亲,毫无疑问这件事情,也对这个注重“清名”的国企高管带来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陆宏还满腹委屈,怪罪弟弟对他的恶劣态度,没有反省自己的过错,实属不该。
顾燕是陆宏的女友,可她却从没有得到过陆家人的认可。
明天前去探望陆宏的母亲,她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顾燕自己也困惑,一时理不出头绪来。
洗漱完后,顾燕刚走到自己床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