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宏母亲听了顾燕的话,眼睛一亮,接着便摇了摇头说:“我又不是杨贵妃没那么高贵,还值当你回老家特意给我找这口吃的?我也不过是过过嘴瘾说说而已。”
可顾燕却入了心。
和这位不认可自己村妞身份的准婆婆,今晚在这样一个特殊环境里两个人不期而遇,“婆媳”俩谁也不会想得到会有今朝今夕。
在这初次与陆宏母亲近距离接触后,顾燕倒是对这个微妙关系的长辈有了新的认识。
陆宏这样的体面家庭,父母高层次背景,在以前顾燕的心中,完全是另一个陌生高不可攀的世界。
自己的母亲也好,村中的年长的女人们的生活常态,那才是顾燕从小耳濡目染,再熟悉不过的乡野记忆。
虽然村里的女人们,一年四季不是在下田劳作的路上,就是在家中烟熏火燎为男人,孩子做三餐几乎不重样的粗茶淡饭,房前屋后忙不完的家务。
但母亲,老婶婶们似乎很少听到她们对这一成不变生活的抱怨,村头村尾总能听到她们开怀朗朗的笑声。
相比较,陆宏母亲的生活比起顾燕老家的村妇们,可以说有着天地之别。
当然顾燕也知晓,她离异过丈夫背叛弃她而去,成为了一个单身母亲,这确是她的不幸。
可村中的女人们十有八九,无疑也在守着活寡。她们的男人背井离乡出外打工,一年到头除了过年和老婆孩子团聚几日,其它的时候,村中能见到的男人不是老迈,就是拖着一身病体的孤寡。
陆宏母亲有两个儿子,若不是她和前夫身份所带来的余荫,不说陆宏弟弟年纪轻轻就官运亨通;就是她眼中不争气的大儿子陆宏,按照他的成长轨迹,如果没有他自己父母的加持,绝不会有今天的为所欲为。
然而村民的子孙想乌鸡变凤凰,蜕变到社会另外一个层次上,却难比登天;就是有心放飞自我,也被沉重的生活枷锁禁锢,只能为养家糊口,消减掉不属于他们的幻想。
顾燕其实很不理解这个生活优渥的女人,为什么一肚子怨气,好像处处不如意。
也许,是陆宏这回捅了个天大的篓子,她因此差点丢了性命,才如此喋喋不休的如怨妇般一肚子苦水。
顾燕正因为和陆宏进了那“一步”的关系,尤其是陆宏给她母亲,家庭造成的伤害,顾燕才抱着替他赎罪的心态来照料他的母亲。
若不是陆宏的“造孽”,以顾燕倔强的性格,当她自从得知陆宏母亲根本没有把她这个村妞放在眼里时,无论如何,顾燕也不会用任何讨好的方式去亲近,巴结这个女人。
向她示好,求得她对自己的认可。
但顾燕是个明事理的女孩。
她知道当下陆宏母亲,根本不想看大儿子陆宏哪怕一眼。退一步即使没有母子间现存的鸿沟,以陆宏对母亲淡漠的感情,也不能指望上他在妈妈生病时,会给予母亲多少关心,关怀,悉心照料。
所以这份孝心的补偿,顾燕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不得不说,与她面对面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心境。
这一夜,顾燕在病榻前一直紧绷着神经,生怕出一点差池。
好在陆宏母亲除了十几,二十几分钟便要折腾几回去卫生间外,精神比白天好转了许多。直到凌晨快三点了,才和顾燕闲聊累了,重新合上眼睡了过去。
即使陆宏母亲熟睡了,顾燕也不敢大意,一直紧盯着输液瓶,当点滴快要见底时,赶忙跑到护士站叫来值班护士,拔下老药瓶针头将新药液换好。
护士眼神很毒,一眼便知顾燕一宿没合眼,便悄声对她说:“病人睡了,你也抓紧歇会儿;这么熬,你可坚持不了多久。”
顾燕笑着点点头。
护士走后,她依然没离开陆宏母亲半步,一会儿帮她掖掖被角,一会儿俯身看看仪器上的曲线,跳动的数字,一直到晨曦透过窗帘。
早上六点,渐渐能听到走廊外有人窃窃私语,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也多了起来。
陆宏母亲也睁开了眼。她拍拍床边,顾燕便知她又要去卫生间方便。
在她还没有从马桶起身时,顾燕拿起了牙刷挤上牙膏,对陆宏母亲说:“想不想清清口,想的话您坐着别动,张嘴就成,我帮您把牙刷一刷吧?”
“嗯,我都闻着自己的嘴臭死了。”这提议正合陆宏母亲心意,说“扶我起来,我自己来。”
顾燕扶起陆宏母亲让她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作为支点,帮她自住院后第一次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