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你刚醒过来,医生都说要好好休息,有什么话以后说。”
云宣皱着眉,只觉得头疼,不顾沈桀在场,看向云聆的眼神满是不赞同,语气肃沉。
生平第一次,他没有尊重女儿的想法。
至于沈桀,云宣即便冒着可能得罪对方的风险,也要阻断女儿和他的接触。
原本以为只要说几句客套话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反而棘手。
可偏偏听听又是这样的态度。
云宣猜不出女儿的想法,可又不能真的放任她。
即便知道她心中有数。
云聆听出了父亲话中的提醒,眼睑轻敛,沉默不言,像是知道自己理亏,苍白姣好的一张脸即便没什么情绪也显得无辜可怜。
女儿不说话,云宣也知道了她的意思。
她的沉默就是坚持。
云宣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二十年来把女儿培养地太有主见。
他想张口,又不知从何说起,脑中乱糟糟的,不过心下已经妥协了半分。
云宣也索性不多说了,只能寄希望于沈桀能够拒绝。
云聆清楚父亲的忧虑。
但不这样做,她无法知道自己身上这诡异让人厌烦又无法摆脱的古怪为什么出现。
她有种预感,这个人会解开她的疑惑。
少女不知道的是她的一句话,能让一个冷到发硬的心如擂鼓跳动,一下又一下,叫嚣着疯狂的欲望。
强大的理智克制了靠近少女的本能,但滚动的喉骨微不可察地泄露了几分男人炙热的情绪。
原来她也会主动。
只能得到对方避之不及的抵触的男人,不会深想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下隐藏着怎样警惕而防备的探究。
只觉得这是一场恩赐,足以滋生他更为膨胀的贪婪。
他显然忘了上一刻他还在不甘于自己被遗忘的事实。
这一刻,他就能说服自己,忘记也是新的开始。
男人神色如常,气息冷然,可目光专注,似乎从来没有移开的时候。
云聆察觉到对方一直注视着她的视线也颇为不自在,心口处的疼痛不减,但倒没有了像晕倒前的剧烈刺骨。
她不退缩着对上了男人的眼,勉强忽略心脏的疼痛。
浓黑的,锋锐的,铺陈着让人看不穿的深沉。
从他的眼中云聆看不出丝毫端倪,但直觉地逃避着他的目光。
三个人各自揣着心思,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寂静,屋内的氛围一瞬间凝滞。
最终,还是沈桀先移开目光,语含商量。
“云律,既然令爱有事要和我说,不妨给我们一点时间。”
听到这话,云宣没有松开的眉拧得更深,下意识地就要出口拒绝,但还是生生停在了嘴边。
他听出了对方隐在客气下的不容置喙。
这分明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他的话已经明明白白透露出拒绝,可这位沈总缺似乎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云宣算是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位沈总自己都会有一些莫名的…不适。
刻在上位者骨子里的强势是不可能被外表的谦和所遮盖。
沈桀愈是对他周到有礼,愈是让他觉得违和。
出生显贵,又在商场浸淫许久,刚回国就夺得沈氏庞大权柄的人,又哪里需要纡尊降贵对一个小小的律所合伙人客气。
还有不久前的那份合同,种种串联,让他不敢细想。
少女并没有像父亲一样的感觉,只是身体本能让她疏远他。
这完全归咎于猎物对危险的敏感度。
如果没有那件突发的事故,云聆也不可能会和对方有什么交往。
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是她未能预料的,不过既然做出了选择,也只能如此。
少女默默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压着抵触不安的情绪。
云宣沉默的时间很长,至少在这静得呼吸可闻的空间里更加漫长。
适时,才朝着沈桀回道,语气压着生硬,“好,你们先谈。”
“我去和医生沟通一下情况。”
“多谢云律。”
云宣听到这句话,心下只觉得排斥,一张脸上写满了冷斥。
这声道谢在他看来足够虚伪。
成年人的世界里虚伪才是常事,云宣淡淡地移开放在沈桀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