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小祖宗,出大事了,皇上在宫里发大火了!”
春雨缠绵半月有余,今日雨势骤然见大,惊雷滚滚。
杜祁衷只身而来,神色匆匆,道路泥泞不堪,哪怕骑马,衣摆也糟了脏污,然而他顾不得狼狈,下了马便从庭外一路狂奔,还未跑至廊前,见到徐越的身影便焦急喊道。
雨势夺去了杜祁衷一半声量,徐越半点不惊,神色淡然,示意不远处下人去备热帕净衣。
杜祁衷入了廊下,浑身都在淌水,他抹了把脸,快步走近,急切道:“督公,永安长公主已经进宫,皇上大发雷霆,下令要严惩有福,老祖宗今日正巧入宫,这会子恐怕还在为您说情呢,您快些更衣入宫罢。”
三日前,徐越从大狱办完事回府,路遇长公主府的秦世子欺压良小,才十一二的姑娘,被男人强抢上车,周围人敢怒不敢言。
有福见此情景上前救人,以一敌五,结果秦霸王身边人尽是废物,有福在抢人时不慎一脚踹在了秦霸王身上,当即将人踹晕了。
当日下午徐越便领有福去长公主府赔礼道歉,当着秦世子的面打了有福四十鞭,赔礼金银各五百两,长公主当时可是笑脸收了赔礼,和颜悦色说了“一笔勾销”四个字。
徐越不急不忙,安排杜祁衷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同他一起进宫。
雨天路滑,徐越吩咐了一声慢行,于是车马一路走得十分稳当。
春寒未消,车内用炭盆烘了一刻钟,暖意十足。徐越十分畏寒,春冬交替时节身体便病体缠身,经常咳嗽。
杜祁衷淋了一路的雨此时还生龙活虎,在车内坐了一会儿后背甚至开始冒汗,然而徐越身上还披着厚重氅衣。
徐越身形清癯,身量却高挑,虽已成内宦,多年文人气质却未消散,人如修竹,冷峻挺拔。
由于多病多灾,徐越脸色一贯苍白无血色,而眼眸漆黑幽深,被他盯上,如见地狱修罗。
杜祁衷知他真实身份,多年来受命照顾他,与他十分相熟,是不该怕他的。
但在徐越面前,杜祁衷从不敢逾矩,哪怕当年他初进宫时身为罪臣之子,连惜薪司最末等的小宦官也敢对其动手动脚。
徐越出门前才喝了药,嘴里回苦,翻找一番没找到常备好的蜜饯,只好喝了口水压一压苦味。
“有福此时在宫内?”徐越放下杯盏,慢条斯理问道。
杜祁衷道:“有福今日去衙署点卯,回府途中被长公主劫入宫中,在皇上面前状告有福仗势欺人,殴打世子致残。”
徐越往车壁上一靠,漫不经心道:“不是只踹了一脚么,当日便醒了,如今残了关有福什么事?”
“正是这么个理,所以老祖宗才有说情的机会呢。”杜祁衷这么说,眉头却拧起,“若是长公主借口赖咱们一笔也就罢了,有老祖宗在必不会叫有福吃了亏,也不会劳您在病中走动。
“但秦世子是真残了,下身不知怎的一夜醒来便不能动弹,皇上先派了太医去长公主府诊过,才命小的来请您的。”
响雷未停,雨势却渐小。
徐越嗓子里难受得很,咳了半天,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
杜祁衷不敢随便碰他,只能倒茶递过去,徐越摆摆手,脱力地往后靠着,声音涩哑道:“真残假残不过都是过场,皇上看戏看得高兴呢。”
杜祁衷倒是知道皇上不喜秦世子,对他诸多行径早有不满,但镇宁侯和永安长公主皆有恩于皇上,他便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犯了大错,也只是小惩大诫。
有福踹那一脚永安长公主大抵是真不计较了的,即便怀恨在心,也不敢与司礼监和东厂硬碰硬。
谁知道秦世子究竟是怎么残的,而无论长公主查不查得到都要借此机会找徐越出一口气,不仅仅是为他儿子,更是因为镇宁侯。
镇宁侯最大的倚仗是太子,而东厂自徐越掌权,便与太子不和。
如今太子式微,永安长公主与镇宁侯自然比谁都心急。
但皇上始终没有废太子的意思,也是牵制之意。
这一局恐怕谁也讨不了好。毕竟秦世子真残了,徐越若不出点血,安抚不了镇宁侯一家。
杜祁衷是这么想的,但听徐越的意思,只是有惊无险,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徐越瞥见他纠结的神情,嗤地笑了:“在老祖宗跟前那么多年,脑子就没跟着年岁长一长?皇上已不喜太子,却迫于内阁之压无法废储。
“尽管镇宁侯与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