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胧明归家,寒烟已自眠下了,唯见庖屋内隐约有火光,行至厨间,原来是小炉上还煨着一碗羹汤。
胧明熄了炉火,端起羹汤浅尝了一口,觉道甚是可口,便去寻了个勺来,瞬息吃了个干净。因是方才在陆家饮得酒水满腹,却不曾多吃肴馔,不知何时腹内已空了大半,眼下这羹汤倒正好填肚。
次日清晨,胧明叫寒烟自往陆宅送药。
寒烟初来乍到自然不知陆宅在何处,幸而李大娘要去城内办事,顺路送了她一程。
到了陆宅,使人通报进去,竟是陆管事迎出门来。寒烟本想将药交与陆管事后即刻便回,不料那陆管事如何也不肯收下那药,说那莫氏欲见她一面,定要她亲送进去不可。
寒烟无法,只得随陆管事入内。
陆管事引着寒烟绕过照壁,入了庭院,在门馆稍稍候了片刻,便有一婢女从内院步出将她接去内堂。
寒烟一路目不斜视,心里暗叹道:“此必是个大户。”
进了房门,转过一扇檀木雕花围屏,透过帐幔隐隐见一妇人坐卧在床榻上。
“娘子,华小娘子已至。”那女婢上前掀开帐幔道。
寒烟这才看清那榻上夫人约莫三十来岁,斜鬓微垂,脸上朱粉未施,尚带病容,却难掩美人之姿,与那李大娘甚是不同。
寒烟一时愣神,竟忘了施礼。
莫氏淡笑着屏退婢女,房里仅余她二人。
莫氏见她呆愣,微笑道:“见笑了。”又向寒烟伸手道:“来,近前些。”
寒烟依言到莫氏榻边,紧握药包,有些手足无措。
莫氏知晓她心中不安,唤她先将药放到一旁桌案之上,问了姓名,道了温寒,言及胧明之事,又夸他医术高明云云,见寒烟放松了些许,方问起寒烟身世。
寒烟一一回答了,所言与昨晚胧明所说一字不差。
莫氏温柔易亲,寒烟渐渐宽下心来,偶然提起旧时见闻,因多是此地之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莫氏甚感有趣,便教寒烟多说些故乡之事。
少顷,二人已然高谈阔论,房内不时传出笑声。直至午时,莫氏留寒烟一同用了饭,又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才肯放她离开。
寒烟临行时,莫氏再三嘱咐,要她常来。
近至黄昏,陆潇自外回来,见莫氏面上起了血色,也甚欢喜。又听闻莫氏与寒烟如此投机,即便应允了莫氏欲将寒烟接来家中暂住之事,却不知胧明应允与否。
为全妻愿,陆潇只得明日亲去胧明处,说明此事。
“不可。”胧明道:“我收寒烟为弟子,自是望她熟习医术,有一技傍身,今后不论如何,皆不至沦落街头。如今趁她年幼好学,怎可拖延?”
见胧明再三不肯,陆潇也无言以对,只索作罢。只得在归家前再四叮嘱寒烟,若得了闲暇定要多去陆宅走动等语,又见胧明对此事倒无异议,方宽心自去了。
然而,待到寒烟再去陆宅已是一年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