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璃上前查看牛车，背对寒烟道：“华小娘子多虑了。今日华小娘子本为应我们邀约而来，且又是因为母亲强留，方至夜深。若是随意遣他人来送，母亲心中定然担忧，料不应允……”一面说，一面暗中将手去摸那车衡断裂处，觉道有些扎手，又去摸过近旁几处，发觉也有些痕迹，似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陆璃一时不得其解，却也不好叫寒烟担忧，只得道：“原来是这车衡老旧断裂了方至如此……”他转身笑道：“出门前未曾使人细细查看，是某之错，在此向华小娘子赔罪了。”说罢，竟深深向寒烟作了个长揖。

寒烟慌忙避开道：“陆小郎君言重了，幸而你我皆无伤损，还是快快各自归家罢。”

陆璃见寒烟径自向前急走，便也忙赶上去道：“母亲既叫我送华小娘子归家，那必是要送到家中方罢。且夜路难行，某自当将华小娘子平安送归再言回去之事。”

寒烟停步欠身道：“陆小郎君好意，寒烟在此谢过了，只是这子时将近，陆小郎君再不回去，怕是要与寒烟在这道路上过年了。”

陆璃径自越过寒烟，步行在前，笑道：“年年在家过年也是无趣，今年与往年不同，反倒是有趣……”他顿了顿又道：“事出有因，料父亲母亲也不至于苛责于我，华小娘子且宽心罢。”

寒烟快步上前道：“陆小郎君若执意要送，那便请快些走罢，到时可叫师父去邻家借匹马来，陆小郎君骑马赶回，许还来得及。”

陆璃闻言，反慢下步子不急不缓，笑道：“原来华小娘子这般恶我，送你归家竟是一口水也不舍得与我么？如何这般急匆匆赶我回去？”

寒烟听罢踉跄一步，转头看他，笑道：“陆小郎君这话好笑，怎说的寒烟仿佛那过河拆桥之人一般？陆小郎君若无急事，那寒烟更是无甚可急了。何况今夜风雪不大，倒也耐得，便是缓步而行也无不可。”语罢，亦步亦趋随在陆璃身侧，两人离得不远不近，齐齐在雪中徐行，一时皆缄默不语，忽闻得远处爆竹声起，又渐渐有钟鼓欢呼之声。

陆璃道：“华小娘子在故乡过年时，风俗与此地可有甚不同之处么？”

寒烟忆起爆竹一事，笑道：“若说不同，只是爆竹非燃真竹，而以火炮代之。”见陆璃面露不解，又道：“所谓火炮便是将纸卷起，内中填满火药，再留出药线，一旦引燃药线便爆，声响同那爆竹一般大……也许是更响些。其时还有五彩烟火绽于夜空，煞是好看！如漫天飞花一般……”

陆璃见她忆起往昔，面上含笑，也不觉微笑起来道：“可是想家了？”话一出口，心中便有些懊悔，果然见寒烟敛起笑容，正色道：“陆小郎君可还记得先前所言？”

他良久方点头道：“你若归家，我便助你，只须舍得此间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