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自嫁入陆家,初时每逢节日必回门探亲,但与家中兄弟交恶,故双亲过世之后便与娘家诸兄弟断了来往。那日一早听闻有女童自称是她侄女,欲来投靠,莫氏也是一惊,忙着人唤了那女童入来,一番询问后,方知其始末。
其时,倩倩见莫氏面露难色,即拜倒磕头哭求一番。
莫氏见之不忍,扶将起来,只得许了暂留。
及至莫大郎寻上门来,自然不敢在陆家放肆,便向莫氏作揖道明来意,欲讨回倩倩。
莫氏向来不齿众兄弟诸般行事作为,今又念倩倩年幼可怜,一时心软,许了莫大郎些许好处,方断了倩倩与莫家诸般干系。
因倩倩自小寄人篱下,起初在陆宅之内亦是步步留心,时时谨慎,生怕说错一句,行错一步,徒惹人耻笑。
幸而莫氏陆潇皆是温良宽厚之人,家人也多是良善之辈,从不曾看轻了她,连衣食住行也皆以上客相待。更有那俊俏表兄温润如玉,教她习文抚琴,常伴身侧,使她渐渐放下戒心,知晓这世间真谛。
后又有祁小郎君、华阿姊也皆待她不薄。
倩倩自认不是甚大善之人却也从未做过如今日这般违心之事,故那孙大娘子一离去,她便堕下泪来。
然若是不行此事,这心仪之人,那眷恋怀顾之日,又如何留得住?
事到如今,她已无回头之路……亦不应有悔。
思及至此,她又觉此事终是从了本心,至于心底那点点良知疼痛也不再去理它了。
暗自拭干眼泪,只道是在深巷中被那风沙迷了眼罢。
不出几日,那坊间传言已从祁家小郎君好男风转为祁家小郎君与胧先生弟子当街风月,且此类蜚语有愈演愈烈之势,甚至有人编出了一套唱词,仿若亲见一般。
因这些流言,寒烟半步出不得门,每日在家不过是摆弄药草,做些杂事,或是研读医书,抚琴作乐。
若说烦闷倒也无甚可烦闷,只是不得出门采药,有些无趣罢了,心中只盼谣言快些散去,好教师父解了禁足。
胧明整日忧心,不知如何是好,想到那日流言初起,寒烟与他如实相告之后,犹自淡笑道:“坊间流传之事也不过几日光景,想必此次也不长久,且随他去罢。”
胧明道:“事关女子清白,怎可随他去?”
寒烟放下手中药草道:“如今寒烟名节已毁,无非是再难觅得良人罢了,便是不嫁又何妨?”
胧明只当她是一时气话,于是道:“女子岂有不嫁之理?你若不嫁,岂非更叫人耻笑?”
“如今不也被人耻笑么?且那风言风语既不长久又何须去管它?寒烟日后行医治病,只求混得上一口饭吃,即便苦些也无妨,也比去夫家受气强。”话到此处,寒烟又觉自己言语过重,便又小声道:“何况寒烟若能常伴在师父身侧,万事皆可照应,又有何不好……”
“我又何须你照应?!”胧明从未这般发怒,寒烟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多言。
这日,胧明见寒烟仍不言语,叹了口气,起身出门,意欲去往祁宅替寒烟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