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郅舟的动作停了一瞬后又继续,他将面前的一摞书归整后,才缓缓转过身,一脸无奈的看着沈云唯。
“夫人,怎么这般胡闹了。”他知沈云唯不会离开他的,只当她使点小性子。
从前就对他百依百顺,什么事都要他拿主意的人,现在他有了官职,自然会更仰仗他才对,怎么可能会想跟他和离?
再说,沈云唯什么也不会,离开了他,还能干什么?
想再嫁都难,更不会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了。
哪个优秀男儿会选择一个和离了的妇人?
谭郅舟觉得沈云唯这样的话不必当真。
“是因为娘今天回来让你不畅快了?云唯,娘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没有休息好,难免有些脾气,往常她也不是这样,你难道不清楚吗?而且娘含辛茹苦将我带大,父亲去世后,又省吃俭用供我读书,没有她的辛苦和努力,哪有今天的我,你作为我的妻子,她的儿媳,更要多多体谅。”谭郅舟苦口婆心的说教着。
沈云唯只干巴巴的站在原地。
心里无比酸楚嘲讽。
是啊,她的付出,她的省吃俭用,在谭郅舟眼里是理所应当的,不需要记挂感恩,甚至可以轻易的被抹去,当做不存在。
他心安理得的接受她做的一切。
因为在谭郅舟心里,孙氏所做的一切无可替代,但她做的,换个人也可以吧。
以前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现在再回头看,竟满是悲凉,自己于谭郅舟而言,也只是个可以随时被更换的物件吧,是可以替代的。
那些她为了成为一个好妻子所学的为妻之道,所看的书,所做的事,不知为何如今在她眼里显得十分可笑。
“谭郅舟,”沈云唯开口,突兀的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了,她停了停,才又出声:“没有你娘的辛苦和努力,就没有今天的你,那我呢?”
谭郅舟上前一步,双手想要放在沈云唯肩膀上,然而还未等他触碰到,眼前的人向后退了两步,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脸色稍显不悦。
“云唯,你不要无理取闹,那是我娘,我知你今天觉得委屈了,回头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你向来懂事温顺,识大体。”说着,语气缓和了些:“不过也怪我为了科举冷落你许久,又因归乡不能陪你,现在回来,一定与你好好温存,你也不要再闹脾气,我还是喜欢平日里懂事的你,会体贴人。”
谭郅舟想,沈云唯是因为自己冷落她才会如此失了分寸,反问他那些话不说,还提和离,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手段,让自己多注意她罢了。
“谭郅舟!”沈云唯喊他的全名,语气沉沉,清亮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在他的脸上,衣袖中,指甲攥紧肉里,她知谭郅舟总是会这样,她的话和想法从来都不重要,总会随意敷衍过去,因此又郑重的说了一遍:“我说,我们和离吧。”
看着眼前女子认真的样子,谭郅舟竟然感到心里一空,有些慌神。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脱离他的掌控,抓不住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
沈云唯是他的妻子,必须留在他身边才可以。
几步上前,比沈云唯动作更快,他伸手将对方揽入怀中,肘间细腰轻软,他一臂就能轻松环过,且用力锢住。
沈云唯用手抵在他胸口上,推不开人。
“云唯,我知夫妻生活平淡,有时候闹一闹无伤大雅,可以算是夫妻间一点小情趣,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但这样不成体统的话不可再说了!”
沈云唯嘴角扯了扯,她还要感谢他的大度么?
谭郅舟见她不吭声,又说:“若是我今日同意了你的和离,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要如何在岩州做人,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又想没想过,即便你我是和离,在那些人眼中,都只会认为是你有错在先,而我宅心仁厚,没有休妻罢了,否则谁会放着光耀门楣的丈夫不要,反而和离呢?”
嗡……!
沈云唯只觉得头脑发怔,里面犹如洪钟敲击,震的她眼前模糊。
谭郅舟这话,也是掐住了她的命脉。
世道不公,对女子不公!
她泄了气般垂下双手,眼神呆滞着。
谭郅舟胳膊用力,将人向上提了下,更贴近自己:“云唯,以后不要再如此了,这样的玩笑话说的多了,我可能就当真了。”
“我先收拾书。”他知道沈云唯不会离开他身边了,脸上露出笑容将人放开,转而又去了书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