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淑兰放寒假了,她领着苏里到哈尔滨去住院,经过一个多月的放疗,他的身体恢复了正常,能下地走路、能干活了。他俩回到家里的时候,年味的气息弥漫开来,苏里的爸爸妈妈正在烤面包、杀鸡、酱牛肉。老两口放下手里的东西,惊喜地看着苏里。
“爸爸妈妈!”
苏里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塑料袋香肠。
“妈妈,这是淑兰买的哈尔滨的香肠。”
老两口的眼神看着他。
“苏里,你比以前胖了,也有精神了。”
“老婆子,是淑兰照顾得好。”
马淑兰从提包里拿出了两条睡衣。
“爸爸妈妈,我给你俩买了睡衣。”
苏里的妈妈爸爸接过了睡衣。
“淑兰,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红色的睡衣呢?多少年没穿睡衣了。”
她把睡衣贴在身上说。
苏里的爸爸抱着睡衣。
“老婆子,淑兰心细,你喜欢什么东西,她都知道。”
苏里在菜墩上切香肠。
“苏里,你能干活了?”
“妈妈,我能干活了,我还能上班呢。”
马淑兰紧张地说:
“苏里,你的病没好呢;你不能再上班了。”
“多好的孩子,多好的孩子。”
苏里的爸爸往桌上端着菜说。
他摆完了菜,从柜里拿出一瓶白酒。
“今天过小年,我喝半斤嵯岗白酒。”
“老头子,柜子里有红酒。”
他斟满了一杯白酒说:
“你们西方人喜欢喝红酒,我们中国人喜欢喝白酒。”
苏里的妈妈斟满了三杯红酒。
“什么西方人?我是中国人。”
她耸耸肩膀,喝了一小口红酒。
苏里的爸爸夹起了几片香肠,塞进了嘴里,巴卿巴卿地嚼了一下。苏里的妈妈喝了一小口红酒,品品味,他夹起了一片红肠放在嘴里嚼了一下说:
“老头子,酒要小口喝,喝在嘴里慢慢品味,吃红肠要一片一片地吃,慢慢嚼,你才能品出酒的味道、才能吃出哈尔滨红肠的香味。”
他梗了梗脖子,胡子翘得老高,赌气地夹起几片香肠,塞进嘴里嚼得响声更大了。
“老头子,我说了你一辈子,你没听过一句话,你那样吃饭不文明。”
他猛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瞪了她一眼说:
“老毛子穷讲究!胳肢窝臭得熏死人!”
她耸了耸肩,爬满皱纹的如纸一样白的脸上掠过一丝幽怨。
“老头子,你为什么非要娶我呢?我要回国,你跪在地上哭了三天三夜。”
他看了马淑兰一眼,向她使眼色。
“老头子,我说到你的痛处了?”
马淑兰捂住嘴巴,偷偷笑,苏里的妈妈更来劲了。
“老头子,你怎么不说话呢?”
他黑黢黢的脸上露出了红色,宛如黑色的云彩上挂上了一片红霞。
“妈妈,你别说了,爸爸不好意思了。”
苏里的爸爸以喝酒掩饰着自己的窘态。
“苏里,淑兰是你媳妇了,我说给她听听。”
苏里的爸爸看了一眼电视,他的气发在了电影里。
“老婆子,把电视关上吧?你一看保尔的电影就着迷?”
“我喜欢苏联电影,喜欢保尔·柯察金。”
“冬妮娅的酸臭劲!让人恶心!”
院里扑通一声响,苏里站起身来望着窗外。
“苏里,没有人来,是猫从窗台上跳到了地上。”
她喝了一口红酒,白色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蓝色的眼睛凹陷在
眼眶里。
“冬妮娅酸臭?”
她盯着他的脸上问。
“冬妮娅长得漂亮极了!她是苏联的贵族,高贵冷艳的气质不知道俘获了多少青年人的心。”
他喝了一口酒,把杯子蹲在桌上。
“你看冬妮娅的酸臭劲,谁稀得要她?”
她仰起头笑了一下说:
“老头子,说冬妮娅酸臭的是保尔;保尔说的一个词你记住了,我这辈子向你表白了那么多的情话,你怎么一句话都记不住呢?”
她悲伤得不能自已了。
“老婆子,我都记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