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清点点头，伸手去取他衣服大褂上别着的笔，食指用力捏在笔杆上，签下一个个僵硬的名字，签好一份就递给他，吴医生看她捏笔的指头泛着白，写下的“宋以清”一个比一个僵硬，接过她签好的一份份文件，等她签完，习惯性准备伸手去接笔，看着她把签字笔握在手里，手臂有些微抖，又悄然换了个手拿文件，“我现在去通知手术，你在病房外坐一会儿，等会儿有护士来。”

宋以清僵硬的坐在外面等，看见吴医生快步跑向护士台，递过她刚签的文件，和护士一起急急忙忙开始拨电话，又跑向其他方向。

期间接到林深槐的电话，他问，“今天怎么没过来，消息也没见你回，章岸问顾涟说你也没回宿舍，你现在在哪儿呢，我来接你吧？”宋以清听着他的声音，好像才回过些神，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林深槐也就耐心的等着，又轻声问她，“清清，怎么了？”许久，她挂断，回了个信息，「有点事，我忙完再跟你说。」那边立刻就回，「知道了。早点休息。」

过了会儿就看着乌泱泱一堆人陆陆续续的走进手术室，来了几个护士朝病房这边走过来，她站起来，看着几个人推门走进病房，卸下那些仪器就把人往外推，她站在病房外看他们走，挤挤攘攘的，她退了几步，跟着病床往手术室走，最后被拦在手术室外。

宋以清坐在冰凉的长椅上等着，歪着头倚在墙上，眼睛盯着手术室门口的灯牌，眼底一片苍然。然后就是旁边电梯门开，一个护士和一个白大褂走出来，护士慌慌忙忙地和医生汇报病情，隐约听到“血压...骤降”“...指标...异常”的词，后面跟着好几个白大褂，出了电梯就往另外一边跑，宋以清将视线又转回来，没再继续看。

再来，宋以清就忘记过了多久，好像天就快亮了，宋以清在走廊外踱步，转过头看见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把口罩扯下，表情有些严肃，宋以清张了张嘴，想问手术结果怎么样了，就听见有人说，“病人手术途中突发大出血，心脏骤停，目前生命迹象微弱，你做好心理准备。”

宋以清呆呆地，看着医生护士慢慢走开，瘫坐在地上，想不到是这个结果。

然后就是先前见过的吴医生走出手术室，脸上没有了先前的温和和阳光，带着些疲惫和无奈，走到宋以清面前，伸手将她拉起来，“手术失败，血块还没完全取出，就发生了心脏骤停，缝合好创口后，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姑娘，节哀。”宋以清抬眼看见吴医生眼睛里的红血丝，目光闪了闪，“啊，知道了，辛苦。”然后目光已经越过面前的人，看向他身后那盏熄灭的灯牌，以及随后打开的手术室大门，和推出来的，只有一片白的病床。

后来天亮，医院走廊上陆陆续续地，人多了起来，她走到父亲的病房门口，发现原本放病床的位置已经空无一物，似乎想到什么，回头跑向另一边的手术室，墙上的显示屏上显示着，“手术中 5：30 宋宇城...”

宋以清记得的内容，再后来就是，恶化，抢救，失败，没有生命体征。然后就是缴费，火化，葬礼。

最后就是去警局确认事故内容，看现场监控，追责，赔偿，宋以清没什么好争论的，都默默接受了，回到家里，看着她爸妈忙活着才还完房贷的房子，才开始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