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时候,程谦都感觉很想哭。
可是在现在的这个社会中,男性好像不被赋予“哭泣”的权力。
男儿有泪不轻弹,是赞扬吗?不,是枷锁。
任何一种负面情绪,只要没有良好的宣泄途径,郁结于心,迟早都会生病的。
程谦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活着好累啊,感觉每一次呼吸都用尽了自己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系统还在吵吵嚷嚷的,可是声音似乎离自己很远。能听得见声音,知道这声音在身边,但是又好像和自己并不在一个位面里。
程谦感觉自己就像在一个孤独的位面里,只有他这么静静的躺着,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什么也不会发生。
好像这一刻,也并不是很痛苦了。
只是不想活了而已。
系统叼着一个粉红色的冰莓蛋糕飞过来。
冰莓是新月大陆的特产,明明是蓝色的果子,汁水却是淡粉色的,果味酸酸甜甜还有股薄荷的凉凉清香。
天气已经热起来了,系统很喜欢这种口味凉凉的食物,能从它嘴里剩下一个,蛮不容易的。
它叼着蛋糕含含糊糊的问道:
「树主你次介个蛋糕咩?」
程谦想,它大概想说的是“宿主你吃这个蛋糕吗?”
程谦轻轻摇了摇头,懒得说话。
系统却执拗的非要让程谦尝一尝这个它觉得很好吃的冰莓蛋糕。
它凑到程谦嘴边,硬是想让程谦尝一口。结果蛋糕绵软,加上天气炎热,化了些许,掉了程谦满脸。
系统疯狂道歉,道歉到一半感觉不太对劲。
它有点迟钝的主机总算意识到,程谦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宿主,你是不是又……」
它的话没说完,但很显然答案是肯定的。
它小心翼翼的凑到程谦的身边去。
「宿主……你别难过啦,别去想那些不好的……」
程谦本来并不是很想说话的,但是听了这句话,却有一些不高兴。
程谦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和他刚刚了无生机的样子比起来,比起起床更像是起尸。
他盘膝坐着,平视着系统。
“你说这种话,和喊一个受了伤的人别去感觉疼有什么区别?”
系统有些迷茫,但还是认真的去思考程谦的话。
以它更接近正常人的思维方式来考虑,它觉得情绪和思维是可以被控制的,并没有体验过情绪如决堤般失控的感觉。
尽管它从数据库中已经了解过抑郁症了,但还是不能完全体会到这种心情。
它只能嗫嚅着说:「宿主……你可以想想,这世界上还有好多人比你过得更惨……」
“痛苦,不应该被比较。”程谦打断了它的话,“不管那个人有多惨或者多不惨,他的痛苦都是别人代替不了的。你可以选择帮或者不帮、理会或者不理会,但是——你不能去比较和评价。只有在感受痛苦的那个人有资格去评价自己的痛苦。”
程谦的双眼像是深邃的星空,渺远的目光不知落在宇宙的何处。
系统有些不能理解,甚至有些委屈。
它觉得自己明明是想劝一劝程谦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就算自己说的不太对,也是一片好心嘛。
程谦看了看它,说:“我明白你是好心……但是,因为好心而办的坏事,也是坏事。”
「宿主!?你会读心术?!!」系统惊慌的喊叫起来。
“倒也不是。”程谦眨了眨眼,“在我确诊抑郁症之后,我的家人和朋友们,都对我说过这些话。”
“我起初只感觉很难受,但是不知道他们哪里说错了。好像真的就是我的问题,全世界都是对的,只有我是错的。”
程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现在还是很难受……但至少,我知道怎么怼回去了。”
系统扭动了两下:「所以……你、你不是因为家里那么惨才抑郁的吗?」
“不全是。”
程谦说完之后,无论系统怎么问都缄口不言了。
这其中的事情,他暂时不愿意说给系统听。
尽管系统确实很可爱也很体贴,但它始终做不到真正的理解自己。
把心事讲给不能理解自己的人听,其实也很累。
程谦深深地呼吸了两下空气,感觉着气体充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