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越想越奇怪,家里来客人了。是一个工学院里退休了的女教师,跟苏妈一样,喜欢玉,听说苏妈购进了三个玉镯子,非要到家里来看。此处注意:是三个玉镯,并不包括苏柠手上25元那个。苏妈倒是客气,直接请进了书房。苏柠则关掉电视,去厨房斟茶倒水准备水果。屋里传出两个女人啧啧赞叹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夸赞玉好呢,还是夸赞苏妈会讲价。
等苏柠走进去,那女老师一眼就看到苏柠手上戴着的那25元公交车费。“这也是新买的?”她问。
“是啊。买给她戴着好看。”苏妈说。
那中年女老师拉着苏柠的手,忙说道:“这玉给小姑娘戴着就是感觉不一样啊。不错不错。”
“小姑娘嘛,就好一漂亮,不讲究档次不档次。”苏妈这谦虚里带着点自我找台阶的味道。
“取下来我看看。”
“阿姨,取不下来了,我举着您看看吧。”
……
那老师看了一阵儿,吃了一惊,说:“哇,大手笔。这可是个好东西啊!这个玉,老坑玉啦,你看这成色、这水头……啧啧啧”
苏妈这下有点恍惚了,哦?她也凑近来一看,皱了下眉头,连忙举起苏柠的手,对着灯光又看了一下。惊叹道:“吖!这玉变了!”
苏柠一听:“啥?”
苏妈解释说:“我买的那天,没有这么好的成色啊,这,这,怎么怎么?”
那女老师说:“人挑玉玉挑人。你女儿跟这玉镯子有缘啊。”鉴玉的人,都常说这句话,意思是谁眼光独到,看到了这玉的独特价值,低价买入,待雕琢好了成了珍宝,就成就了人玉之缘。所以玉的好坏强求不来,都要随缘。
苏妈踟躇了一下,不说话了。
晚饭前,那女老师走了。苏妈拉着苏柠的手拿着电筒又来来回回照了好久。“不对,不对,就是变了。我买的时候,没有那么通透,光泽度也不高。”苏柠觉得好笑,心想:“难不成我是玉神娘娘脱胎转世啊?一块25元的地摊货被硬我戴得价值翻了好几倍。我一只强有力的左手膀子,拉动了多少投资品市场的净产值啊。”
到了晚上,苏柠也开始觉得奇怪,自从戴上这镯子之后,每夜睡觉都要起夜。仿佛间总是梦见一个小姑娘,非要跟自己玩。苏柠捧着玉端详,突然觉得好像一处记忆比较深刻的瑕疵确实有些淡了,对着灯光,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与那瑕疵相接的一些天然冰丝状纹路也有些变化。她对着光照着瑕疵看,总感觉天然冰丝状纹路有些异样,仿佛是一个什么字~~~弯弯折折的……一个怪异的想法涌上来:“红——红姐儿!”瞬间吓翻了。
完了,这玉,怕是冲撞了古人了。
十岁的时候,苏柠在爷爷家住,曾听村里的老人讲过一个乡野故事。说是玉随人性,不可乱戴,特别是古玉更是难养。古时候,玉都是一个孩子刚出娘胎家里就给配上了的,跟了主人一辈子,庇佑主人一辈子,待主人死了,还要一同随葬。那时候富贵人家不多,玉的开采量不大,加之中国人当时还尚有鬼神之信,一般不干刨土倒斗儿的勾当,基本戴的都是新玉。只是,后来古风凋敝,民间官家纷纷干起来刨人祖坟的脏事儿。北洋军阀横行那会,一个阎锡山在山西就不知道刨了多少户家坟,把随葬品卖到国外去换洋枪大炮,用来打自己中国人。
那会儿,有个洋人买办,是个中国通,喜欢中国的一切,书法、国画、古琴等等,纳了四房中国姨太太,尤其喜欢中国玉器文化。孙传芳为讨好他,特命人送了一方古玉,听说原是当年慈禧太后送给彾界大王金少山的一方翡翠帽正。那洋孙子收是收了,就是没有自己戴,招了个戏班里唱曲的小生日夜负责戴着,但不知怎么的,那小生从此以后就越发唱不了戏了,总是双腿犯软膝下无力。孙传芳听闻,“吖,莫不是这翡翠大有来头?毕竟是宫里传出的东西。”
好听戏的人都知道,金少山,花脸名角儿,身材魁悍,脸庞饱满,嗓音浑厚,音量震耳,可谓黄钟大吕。当时在京剧领域无人匹敌,拿手好戏《法门寺》、《御果园》、《李七长亭》、《盗御马》,在上海黄金、皇后等剧院红的是山崩地裂,时人称之“金霸王”。可后来不知怎么晚景悲凉,贫病交加,死的时候,只一长衫裹身,因为其死前就已经言状古怪,病不可医,时人都说是他服食了鸦片。
孙传芳琢磨着,估计不是鸦片,一个吃开口饭的戏子怎么会碰鸦片,那不是自砸饭碗吗?难道是给这方古玉克的?孙氏毕竟是一位铁马倥偬的军阀,狂妄自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