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陆,秦,咸阳宫。
“你再说一次,这是何人首级?”
秦王政有些慵懒的依靠在王座上,眸子淡漠,像是对万事万物都并不关心。
“回禀大王,此乃燕王丹之首级。”
阶下跪着一人,口音服饰都并不是秦国装扮,显然是他国之人。
他双手捧着一匣子,面上露出谄媚至极的神色,眼中含着的是难以遮挡异常欣喜。
就好像这人已经知晓,自己即便荣华富贵,即将一步登天。
“拉出去,斩了。”
嬴政稍稍抬起头,眸子已经不再是那般淡漠之色,而是如同寒冰一般,轻轻一瞥便是令人寒冷彻骨,浑身胆颤。
“大王,大王这是何故!”
侍卫入殿,硬生生的将跪着的男子拽起,如同是拎着一只小鸡一般。
男人拼死挣扎,却是丝毫反抗不了侍卫的禁锢,只能是被堵住嘴巴,从大殿之上拖下。
“寡人不是说要活捉吗?”
嬴政那双眸子扫过众人,群臣皆低头,胆颤不已。
“回禀大王,此人乃燕王丹底下宾客,自行弑主暗投于我国,故而未留下燕王丹性命。”
李斯见群臣缄默,只能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嬴政看着李斯,一言不发。
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静止。
“大王恕罪!”
良久的沉默后,李斯猛然跪伏在地,诚惶诚恐,汗流满背。
杀燕王丹者,是他的人。
他不知道秦王是如何知晓的,或许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是在秦王的耳目之下,看的一清二楚。
可燕王丹只能死,不能活。
王者称孤道寡,就该孤身一人才对。
李斯撑地的手指间已是有血丝渗出,他不敢抬起头,因为他知道,一抬头便能看到嬴政那冰冷至极,如同死寂的目光。
“退下吧。”
嬴政像是有些疲惫,他摆了摆手,用手撑着脑袋,眼神放空。
李斯双手瞬间无力,如释重负。
活下来了。
秦王还是没有杀他。
他将渗出鲜血的手藏在袖中,面色如常。
我要当的,不是一州一陆的丞相,而是这天下之宰执。
只有追随绝对的王者,绝对的孤家寡人,才能走到那一步。
我会证明,我才是夫子最出色的弟子。
李斯如是想到。
群臣退去,嬴政独自坐在大殿之内,只觉得偌大的宫殿无比的空荡。
正如这偌大的天下,已经再没有故人。
…………
东陆,东汉。
军帐之中,张角卧倒在床,面容消瘦,满头白发,形同枯骨。
明明正值壮年之际,他却如同垂死的老者一般,令人感受到生命的黄昏景象。
他抬起一只手,手亦是如同白骨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大哥,你不能再强行动用天书道法了。”
张宝张梁两兄弟跪倒在张角床前,满面泪痕,挂满悲伤神色,像是在历经什么生离死别一般。
“我纵使想再用,也没这份力气了。”
张角强行挤出一抹笑意,声音断断续续,沙哑的很。
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这乱世百姓的天师,给予各朝君王以乱民造反恐慌的大贤良师,已经是风中残烛,不日便将消散。
“大汉虽然腐朽,但亦是有伟力尚存,自起兵以来,黄巾军攻城略地无数,但想要守下来,却是不易。”
“两州之地,豪杰潜藏无数,此次大都冒出了头角,亦有潜龙伏渊,仍旧蛰伏不出,以后啊,会是个极其精彩的乱世,只不过,我看不到了。”
张角像是在交代遗言,断断续续的,不像是那手招雷术,万人敬仰的天师,反倒是像个叨叨唠唠的垂死老人,在细数着自己的生平往事。
大汉比他想象的强盛的多。
尽管它已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我起兵为天下苍生,然一人之力有限,多次燃烧精魂,才得以保有黄巾军今天之基业。”
“我死后,你二人若能相合,则尚有一线生机,若相争,定为人所覆灭。”
张角看向张梁张宝两兄弟,眼神中满是担忧。
“我兄弟二人必当齐心!若有背离,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