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溪南的姿态放得更低了,怯懦地说:“妾来给夫人敬茶,茶水烫手,夫人没拿稳摔了茶盏,妾打算再去准备一盏。”
魏明霁冷冷地扫了一眼陈溪南手上的碎片,略过了她手上几处烫起的水泡,道:“不必了,退下吧,以后夫人这边你不用来了。”
“是。”陈溪南的姿态真是低到了尘埃里。
魏明霁走过来,翻看林星微的手,发现安然无恙才送了一口气,解释说:“陈溪南同我做交易,让我留她在府上,她才肯帮我的忙,我不得已答应的,今天下午我就送她走吧。”
“不必了,反正过两日我就要去北海郡了,就让她住这儿吧。”林星微心头有醋,然嘴上依旧不服软。
“鲍商!”魏明霁突然向外喊了起来。
鲍商没有进来,在门口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魏明霁道:“看好陈溪南,别让她在府上乱窜!让她好好待在后院,不许到前院来。”
林星微瞥了一眼魏明霁,问道:“将军是以什么身份留她住在这里的?妾室还是婢子?”
魏明霁摸摸鼻头,“两样都不是。”
林星微坐回案桌前,“将军要感激她,那就好生送些嫁妆嫁出去吧。”
“也好,我看见她也心烦。”魏明霁坐在林星微对面,一同用早膳。
“你昨晚睡得可还安好?”魏明霁问。
昨夜魏明霁醉了酒,兴致却很高,差点拆了林星微的骨架子。
他这么问,原本以为林星微会羞赧,结果她面不改色吃着饼,淡淡地道:“和往常一样,没睡着。”
她的睡眠总是反反复复的,之前曹意帮她调理了一阵子,总算是将生物钟扳过来了,晚上能睡上三个时辰,这两个晚上却回到了解放前,没睡着。
前夜是担心焦虑没睡着,昨夜是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而没有睡着。
魏明霁抿了抿嘴,“许是换了新地方,适应一阵子会好的。”
“嗯。”
“我今日休沐,你想去哪逛逛,我陪你?”魏明霁道。
都城中大大小小的地方林星微都逛遍了,实在想不出想去的地方,她语气懒懒地,“不必了,等下我想再睡一会儿,云珠,我的药熬好了没有?”
“好了,奴婢已经沏在碗里了,等下放凉就可以喝了。”云珠道。
见林星微没什么心思,魏明霁便没多强求什么,“那你好好在家休息,我去书房待着。”
“这是怎么了?嫁给我们将军不高兴啊?”
一声惊雷般的嗓音在门口响起,这嗓音尖锐有磁性,跟破锣似的,均吓得在场的人一惊。
林星微抬头看去,乃是一个中年奔老年的妇女,五十岁上下吧,一个素银簪子绾着发髻,耳朵上挂着两个翡翠坠子,身上的衣服颜色是素了些,是那种看上去白刷唰唰的颜色,但那料子泛着光,定然是值些价钱的。
那妇人站在中庭,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房中的林星微:“新婚头日就这般给我们将军甩脸色,怎得这般不知礼数?”
林星微望向了魏明霁,喃喃问道:“她是?”
“是我的乳娘涂大娘。”魏明霁立即起身,将涂大娘扶了进来。
林星微起身朝涂大娘规规矩矩行了礼:“给涂大娘见礼。”
涂大娘神神气气、昂首阔步朝走到林星微身边,微微蹲身:“老妇也给夫人见个礼。”
这礼行得相当傲慢。
涂大娘礼罢站起了身,伸长了脖子,头昂得老高老高,用鼻孔看着林星微:
“老妇知道将军对夫人多有怠慢,然夫人既然选择嫁过来了,就好生同我们将军过日子,这般不情不愿的,让旁人看去还以为我们将军强抢民女呢。”
还真是和强抢民女差不多。
林星微歪着脑袋,本就因为没睡好红红肿肿的眼睛瞬间挤出泪花来,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魏明霁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冤天屈地、涕泪滂沱、狼号鬼哭,她是真的难过。
“姑娘!”云珠扶着林星微,不知所措。
涂大娘也吓傻了,她敢发誓自己没有想要欺负新媳妇,只是想问问她为何给她含辛茹苦喂大的魏明霁甩脸色。
喜房门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丫鬟奴仆,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愣神看着林星微大哭。
魏明霁手足无措,涂大娘突然怒了,朝魏明霁吼道:“二公子,你就这般看着你媳妇哭,也不上前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