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皮耷拉着……
不远处,黄锦轻轻扇着火炉,专心致志的烤红薯,苍老面容烤得红红的,花白发丝也染上一层红……
黄锦打了个哈欠,又给红薯翻了个个儿,感觉差不多了,扭头朝龙榻处道:“皇上,烤好了。”
朱厚熜眼皮动了动,过了会儿,才放下书本,缓缓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慵懒道:
“先放那儿吧,陪朕走走。”
“一会儿就凉了。”
“凉了熥一熥就是了。”
黄锦点点头,走去一边衣柜取来大氅,为他披上,接着披上自己的大氅,跟随皇上走出暖阁……
天昏沉沉的,朔风呼呼,寒意刺骨。
朱厚熜紧了紧大氅,似问询黄锦,又似自语的说:“是朕老了,还是这天儿又冷了呢……”
黄锦没有给出答案,因为两个答案都是错的。
朱厚熜也没让他回答,率先走下台阶。
黄锦跟上。
主仆二人都很沉默,走的也很慢,迎着朔风,一步,一步……
走了好一会儿,朱厚熜才驻足道:“丹药还有多少?”
“还多着呢,至少还能服用两年。”黄锦说。
朱厚熜默了下,说道:“这天寒地冻的,上朝着实辛苦,回头给太子送出百十颗,让他奖赏一些年纪大的臣子。”
黄锦笑了笑,说:“皇上,半个月前,您就让奴婢给太子殿下送去一些了。”
“是吗?”
“呃……”黄锦讪笑道,“奴婢回头再送去些。”
“嗯。”朱厚熜微微点头,再次迈步。
这时,一个小太监迈着小碎步匆匆走上前,慢声细语道:“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宣。”
小太监哈腰一礼,匆匆去了。
朱厚熜顺势驻足,盯着天空一处,怔怔出神……
不一会儿,太子朱载坖随小太监快步走来,恭敬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与你说了多次,想见朕不用通禀,儿子见父亲,天经地义。”
“是,儿臣记住了。”
“起来吧。”
“谢父皇。”朱载坖缓缓起身。
黄锦向太子行了一礼,便退了。
朱载坖缓步上前,搀扶着父皇胳膊,说道:“父皇,去不列颠的商船回来了,除去茶叶成本、运输成本、人工成本,又是两百余万两的利润。”
朱厚熜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相较于朝廷财政的庞大支出,这点钱不足以让他有情绪波动。
“累不累?”
朱载坖一怔,接着恭声道:“儿臣不累。”
朱厚熜微微点头,轻叹道:“马上都嘉靖四十年了,为父已做了四十年的皇帝,不说我大明,便是放眼历史也不多见,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朱载坖一凛。
不等他开口,便听父皇又说:“太子做了这么久,还以为朕是在试探你什么?”
朱载坖咽了咽唾沫,干声道:“父皇还未至花甲,哪里又老了呢?父皇之语,实令儿臣惶恐。”
朱厚熜叹息一声,问道:“朱载坖,你可有想过提前继位?”
“儿臣从未想过。”
“若是父皇让你想呢?”
“啊?这……”朱载坖一时无措,吭哧半晌,“儿臣为子为臣,都当为父皇分忧,苦累儿臣不怕,这是儿臣的责任,也是义务,可提前继位……请恕儿臣不能从命。”
“朕不是在试探什么!”朱厚熜重申,“我大明又不是没有过太上皇,又不是没有过太子提前登基的先例,你何至于惶恐?”
朱载坖默了下,道:“神器太过沉重,儿臣还需历练,请父皇再给儿臣一些时间。”
朱厚熜吁了口气,没有进一步相逼,转而道:
“翊釴,翊钤命苦,你年岁也不算小了,处理国事之余,也要考虑一下子嗣问题。”
“是,儿臣不孝。”
朱厚熜微微摇了摇头,问道:“今日来,不光是看望父皇吧?”
“父皇英明。”朱载坖讪讪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道,“这是永青侯给您写的信。”
“李青?”朱厚熜声线陡然拔高,“他来京了?”
“不,不是。”朱载坖解释道,“是冯保,冯保在不列颠遇见了永青侯。”
朱厚熜愕然。
李青